抽开冰箱,满满当当地塞买了腊肉、腊肠和腊鱼。临行前,老妈还试图塞一只腊鸡,无奈,箱子太小,只能作罢。她一个劲地念叨:“你那么懒,在外面肯定懒得吃饭,多准备一些,你到时候吃起来方便得很。”
刚进腊月,石首人民就开始忙着腌腊货,大脚盆里堆上大块的肉和鱼,大把大把地撒上盐,尔后,高高地挂起阴干,再无须其他任何步骤。腊肠则比较麻烦,记忆中年轻的母亲做腊肠常常要发火,肠衣又细又薄,一不留神就破了。除了这腊肉腊鱼腊肠,也会做些腊鸡、腊排骨、腊猪蹄等其他种类,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一个腊鸡胡萝卜火锅、一盘腊鱼腊肠,再炒个腊肉便撑起了场面。
然而,儿时的我对这样的食物实在不感冒,腊肠总是肥得滴油,腊肉又咸又硬,腊鱼则干巴巴的没有味道。父母却丝毫没有考虑我的口味的意思。腊货做好的日子里,饭桌上必有蒸好的腊肠和腊鱼,再用大蒜苗或者萝卜丝烩一盘腊肉,他们觉得香得不行,总是吃得津津有味。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俩必定要给我上一趟忆苦思甜课。
小表弟和小表妹那时候倒是挺爱吃,俩人一手一根腊肠坐在门口的廊沿上吃得满嘴是油,剩下一截挺肥的顺手就给扔廊沿边上。半小时以后,我听见外婆开始骂:“哪个小砍脑壳的,这么浪费,只吃瘦不吃肥,以后什么都没得吃!”
长大以后去北方读书,如此寒冷的气候下根本没有腌制腊货的传统。不过那时候也不会挂念家里的腊味。只记得有一年寒假我提前了一星期返校,食堂没开,各类小吃店也没开,啥吃的都没有。拿出妈妈临行前硬塞给我的腊肠来,放在白米饭上一蒸,油溢出来,把白米饭染得金灿灿的,香味飘满整个寝室,我就着一小节腊肠吃光了一大碗白米饭。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童年阶段里视之如敝屣的食物竟然令成年后的我如此难以忘怀。
回到不是家乡的南方,也常常能见到腊货,里面添加了甜味,或者腌制之后再行熏制。尽管做法比家里面做得更复杂,口感也更丰富,可却不是我的味蕾喜欢的味道,我就是迷恋那简朴纯粹的味道。
下班回家,好累。我用电饭煲煮饭,顺便丟一块腊肠进去。我静静地吃饭,细细地咀嚼,渐渐升腾起的饱腹感让我放松下来。想起妈妈的叮嘱,我不禁喃喃自语:“妈妈,我有好好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