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真情留不住》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天干物燥,万里无阴。
军训伊始时,夜色四合中,教官与我们三排邂逅在图书馆前坪。那时的他严肃稳重,不苟言笑,我们不知其姓名,不知其容颜,只是默默的站了仿佛天长地久般的不标准军姿。一边担心着接下来的命运,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次日军姿时,许是我们的一本正经脸让排长大人颇感压力,他开始开放他的表情。一个本来就是一个很帅的青年,他一笑起来更是俊俏,年少的我们根本无法招架,很快,每个同志都释放一个准大学生的青春活力,大家言笑晏晏,把手言欢。
接下来,教官开始了他愉快的套路之旅。
“你们下午带两个大本子,我带你们玩游戏”他一脸神秘的说,还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没有一个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几乎每个人都兴冲冲的备好两个本子,奔赴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前坪。
有一个词叫“世事难料”。
“你们上午的军姿看得让我很辣眼睛,所以我们下午就好好练练吧。”
“这样,你们把本子分别夹在两边的裤缝,夹紧,指尖不得超过本子边缘,不能攀住本子,先站个二十分钟,要是有我服气的人,再加"。
我们还没有从玩游戏的无穷想象和无尽期待中反应过来,就直接进入到携工具式训练环节,顿时队伍里的同志一片哀鸿遍野,却敢怒不敢言,排长大人只是深情的凝望着太阳公公,微笑无言。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哨音响起,连长大人大步走过。
“全体加五分钟。”连长大人肃穆的下令,走到我们三排的队伍,肃穆的说“太过分了”――敬爱的连长大人一定是看到只有我们夹了本子,为我们打抱不平!我们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心里热泪盈眶,对连长投以期待解救的目光。
还有一句话叫“万万没想到”。
“太过分了,下次换砖头。”连长同样肃穆的说,然后穿着小黑靴无视的走过。
当时我们就呆住了,汗水密密的渗透了脸庞,泪水默默的模糊了自己的心,再看排长,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拿起他的橙色“烫嘴暖心壶”悠悠的喝了几口水,还在我们眼前晃了晃,我们三排老百姓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然后感受到一滴汗像雨划过青青草地般划到颈窝。
第三天军姿,受了排长的启发,连长大人掏出了几副牌,号召全连一起进行斗地主运动,还宣称不用站军姿!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一个连六个排的同志们如小树般齐刷刷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对于既能拜托苦热军姿又能过把牌瘾这等好事跃跃欲试。
“每个排派出两名代表与各排对决,赢的免除军姿,输的两倍时间军姿”
小树们又如多米诺骨牌般疾速倒下。
“这么怂?”连长好似对此很诧异,眨着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勉励着在场的每一个同志,他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眼神深遂又迷人,像宇宙中最遥远的那片星空那片海。
没有人举手,我们都是入定的老僧。
"唉"连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那就全体站二十分钟吧"
我们表面波澜誓不起,心里卷起千层浪,装作若无其事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在排长大人眼神授意下夹上自己的装备一一大本子
"一排的同学每人来领两张牌,夹左右两边,指尖不能触到本子边缘"连长对他手下的一排下达了命令。
"军训你们就是半个军人了,军人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本子太奢侈了。"边拆牌,连长大人意有所指地说。某三排长作沉思状不语。
幸福是个比较级,要有东西垫着才感受得到,所以对着旁边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一排同志,三排的我们心里涌上一股微妙的幸福感,霎时间平衡了不少。
命运总是弄人。
第五天听到军姿命令时我们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好了最佳位置,调整了最适夹法,排长却摆了摆手,变戏法般从两个裤子口袋摸出了五副牌。
"连长说得对,我们要像一排学习,我忙了两天终于找到了这牌"说着扬了扬牌,"两块一副,很便宜,要是不够还可以再买"。顶着我们怨念的目光,教官若无其事的下发了牌。
后面走上来的二排长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配着他黑坳坳的脸更是荸荠般白如雪。三排老百姓怨生载道,有试图揭竿而起的勇士,被夹在两腿间的第三张牌镇压,更有甚者,被第四、五、六张牌封印。
以上,并不是结束。
又是两天后,军姿进行时。
"报告教官,我的牌丢了。"
"怎么丢的?"
"放在军训服里,被洗衣机绞碎了。"
"这可怎么办呢?要不夹矿泉水瓶?"
水瓶比牌可轻松多了,该同志点头如捣蒜。
“你太折腾人了,这不是有现成的资源吗?”一个娃娃脸教官闻言走过来,从花坛里拾起一把叶子,很真诚的建议道。“现在在建两型社会,要爱护资源,这么马虎,要多加几张”
于是乎,该同志左手右手五片叶子,四片夹在指缝间,一片夹在手掌,叶子微微的风中抖啊抖,招摇着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原来以为麻木的我们有一次看到了套路无极限。排长大人笑得不亦乐乎,小口小口抿着来自烫嘴暖心壶的甘甜。
军训接近尾声时,教官送我们十四字真言“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勉励年少单纯的我们。
我们本应该抱怨的,但是若无真情,何苦套路?不必说教官大人午间苦苦练习《再见》只为给我们送上离别一曲,不必说休息时为我们大力寻找阴影凉处,更不必说他想方设法把我们每个人拉上台作自我介绍,让我们更勇敢,单是他授予的荣誉称号“读书郎”“一龙”“三牛”“僵尸”“祖国的花朵”“秋水小红”就让我们忘记了炽热的九月大阳。
真情满怀,套路还暖,如此遇见,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