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心如明镜,物来则应,过后不留? 2018年10月03日刘绍发
个人理解:
心如明镜,物来照则照,不迎,不希翼物来照。也不希翼物不来照。
物照过,其自离,不送。不留恋其曾照,也不感念其照时的美丑。
物来照,美貌者,照其美貌,已不增饰其美。同时,其自美貌,与己何干?!
同理,丑陋者,照其丑陋,不减削其丑。同时,其自丑陋,与己也无干!
照过,既不留,也不送。
明镜只是明镜!
心只是那明镜般的心。
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
其实,这即是《周易》艮卦卦旨,当止则止为止,不当止则不止也是止。
情顺万物而无情,也即是此意。
物来则应,过后不留,也即是此意。
先生说:在事上磨。
《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
附先生答原静书∵(部分)
圣人致知之功至诚无息,其良知之体皎如明镜,略无纤翳。妍媸之来,随物见形,而明镜曾无留染。所谓情顺万事而无情也。无所住而生其心,佛氏曾有是言,未为非也。明镜之应物,妍者妍,媸者媸,一照而皆真,即是生其心处。妍者妍,媸者媸,一过而不留,即是无所住处。病疟之喻,既已见其精切,则此节所问可以释然。病疟之人,疟虽未发,而病根自在,则亦安可以其疟之未发而遂忘其服药调理之功乎?若必待疟发而后服药调理,则既晚矣。致知之功无间于有事无事,而岂论于病之已发未发邪?大抵原静所疑,前后虽若不一,然皆起于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为崇。此根一去,则前后所疑自将冰消雾释,有不待于问辨者矣。
再附:程颢答张载回书 ̄《定性书》
《定性书》
程明道
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
苟以外物为外。牵己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己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
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
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
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
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何如哉?
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
再附:王阳明心学研修院师友心得
《定性书》是程颢(明道先生)回答张载(横渠先生)问如何定性的一封回信,原称《答横渠张子厚先生书》,为明道哲学最为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所谓《定性书》之名,乃后人所加,原于横渠问“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而来。横渠之困惑,在于如何摆脱物欲之干扰以最后达到性之定。
在阅读此文之前,我们先要梳理几个概念:
1.心:心是人的主体直觉,涵盖对内在和外在的感应,表现出来就是觉知(是非善恶)、感受(饥、渴、性欲、难受、舒服)、念头和情绪。从作用上来讲,它有两个最重要的作用,一是通过念头指挥我们的言行;二是通过“性”来感知是非善恶,然后指导我们的言行。
2、性:能使心感知是非善恶的“东西”,哲学上把这个定义为“价值意识”,通俗的说,就是你的行为依据,你的价值观起源。
阳明先生称之为“心之本体”,本体就是实质。依据你的价值意识所做的行为,称为“实质行为”,否则就是“表面行为”。
比如说,汶川地震(物来),你的恻隐之心发动(觉知),你给灾区捐款100元,这就是在“性”这个价值意识的指导下的行为,是本体行为,代表心的实质。
假如你看到别人捐了100元,你为了赢得他人的称赞(念头),满足虚荣心(私欲),然后捐了200元,你的行为就是“表面行为”,不代表心的实质,因为不是在“性”的指导下完成的行为。
3、念头与觉知的关系:阳明先生在《大学问》一文中说:凡一念之发,一事之感,其为至善乎?其非至善乎?吾心之良知自有以详审精察之,而能虑矣。能虑则择之无不精,处之无不当,而至善于是乎可得矣。只要有一个念头产生,只要有对某事的感受出现,它是属于至善的呢?还是非至善呢?我心中的良知自然会以详细精密审视的本能对它进行精细的觉察,因而能够达到虑事精详。这一段就可以看出来“觉与念”的关系。
好,下面我们来看原文:
(原文)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
所谓“定”的内涵,说的是无论动也罢,静也罢,但“性”是“定”的,它没有主动去迎来送往,也没有内外之分。
第一句是全文的总纲,阐发了明道先生对“性”这个概念的理解。
这个理解是从“性”的状态来入手描述的。按照普通人对事物的理解,我们总是把事物分为“运动”和“静止”两种状态,把“性”认为在我的心内,事物在我的心外。
这里明道先生是如何理解“定”这个概念呢?
首先,先生用“无将迎”三个字来对“定”做了一个描述,“无将迎”是引庄子“圣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庄子*应帝王》)
这里把“圣人”的心比作镜子,有什么东西,便照出什么样的影像,照的东西消失了,不必留恋它,没有来也不必期望它,物不来即不应,物来即应,应了也不必把它占有,经受得住外物诱惑而不被他们所伤害。
镜子的比喻也是禅宗和阳明心学最常用的,用它来比喻“性”的作用,也是最形象不过了,性与镜的共同点就在于“照物的功能永远不会消失,恒定在那里”,只是外物在来来往往,动静变化而已,并且,镜像会随着外物的变化而一同变化,即“不住”。
好,这样似乎把“动静”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内外之分”又如何解释呢?看看先生下面如何解析。
(原文)苟以外物为外。牵己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己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
如果以外物为外,牵引自己而跟随它,则是把自己的“性”认为有内外之分。并且认为自己的性随着物跑到了外面,那么当它在外面的时候,又是谁在心内呢?而刻意地采取与万物相隔绝的手段来修行,是因为不知道“性”无内外的区分。既然认为性有内外两个本位,则又怎么可以说“定”呢?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把性作为“内”,物作为“外”,那么外物诱惑来了,你的心念随着外物一起游走,好比见到美女,你便想入非非,此时的状态便容易被理解为“性”刚刚还在心内,现在又跑到外面去了。
先生继续说,如果“性跑到外面去了”这种理解成立,那么此时心内就没有“性”了吗?
正因为没有理解“性不分内外”,所以会采取隔绝的手段来修行,比如说退隐山林与鸟兽为伍,以达到“性”持久地留在心内的目的。
即使通过静坐入定,似乎能够做到,但那也是短暂的,人不可能不应事接物。一遇事便乱,如何说是“定”呢?
先生很明确地表达了对“定”的看法,有动静、将迎、内外这三种情况的任何一种,都不能称之为“定”。
既然认为“性”是定的,那么就不要采取隔绝的方法。
那么如何证明“性”是定的呢?
(原文)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天地的常道,以它的心普遍地生养万物而没有私心,圣人的常道,以其性情随顺万物而没有私情,所以说君子要学习的,莫过于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为什么“性”是定的呢?因为圣人的“性”是定的。
为什么圣人的“性”是定的呢?因为圣人效仿天地之道,而天地之道是定的。
这里先生用圣人的情,天地的心,两者之间一个共同点“无私”来说明了之所以“性”定的原因。
圣人向天地学习,凡人向圣人学习,做到了“无私”,就可以“与物浑然一体”,此时的“物”和“性”哪里还分内外呢?
阳明先生的良知学说横空出世之后,这一段就更好理解了。
良知天赋,它便是“性”,它自觉先验地判断是非善恶,给你提供一个价值标准去为善去恶,这样你的行为便符合了天道,久而久之便“与万物一体”,便成为了圣人。
外境不来,良知寂然不动,外境诱惑一来,无论它如何变化,良知随感随应,感而遂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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