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徒儿,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
会昌五年,唐武宗大肆灭佛,敕令不许天下寺院建置庄园,又令勘检所有寺院及其所属僧尼、奴婢、财产之数,僧尼不论有牒或无牒,皆令还俗;一切寺庙全部摧毁;官兵遍布,僧尼食不果腹,纷纷还俗,哀鸿遍野。
“师父,那小和尚呢?”
师父凝视着远方,顿了会继续说道,小和尚因与佛法结缘,总角之岁便剃度皈依佛门,小和尚醉心于佛理,不愿意还俗啊,于是他便在娑婆中颠沛流离,可是他能去哪儿呢,凭着孩提时期渺茫的记忆,兜兜转转,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也不知为何要回来,但万物源本始出,且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迷茫时告诉他:不如归去。他这一辈子呀,最爱的就是打坐诵经,参禅悟道,既也注定了与这红尘紫陌无缘。
曲径通幽竹林深处,小和尚轻轻扣了扣门扉。有人开门了,是一位姑娘。
姑娘站在门里,偷偷地打量门外的小和尚,和尚十分瘦弱,身着青灰色僧袍,松松垮垮地,衣服上沾染了许多脏迹,脸也蒙了一层灰,风尘仆仆地,若是净了这层灰,料想还算是个白白净净的和尚。收回了目光,“小和尚,你找谁啊?”,有些羞涩地问道。
小和尚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虽说未曾目睹容颜,仔细估摸着年岁比自己要小些,回答道:“这位女施主,此处可是李家庄的李大力家?”
姑娘点了点头,自个儿嘀咕着 :“王叔王婶儿几年前就去世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似得,姑娘脸色突显慎重,再次打量了一番门扉外的青年,好像猜着了什么东西,声调突然变得紧张颤栗:“你可是青郎?”
小和尚跋山涉水,一路而来,纷纷尘尘,尽管疲倦不堪,却依旧一副淡然的神情,:“是的,我是,女施主,你可是识得我?家中老父老母可尚是安好?”
姑娘早已全身探出,站立在小和尚面前,二八年华的少女,却已顾不上羞怯,“青郎,我是玉儿,你可曾记得过?”
“记得。”
而对于玉儿来说,一句“记得”足矣。
“家中老父老母可尚是安好?”
“王叔王婶儿去世三年了。”玉姑娘说道伤心处,停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前几年村子里流行疫病,王叔王婶儿年老体弱,不幸都染上了。王叔王婶就只有你这一根独苗,且你我先前尚有婚约在前,我家中爹娘也过的早,王叔王婶从小也待我很好,我便为叔叔婶儿披麻戴孝三年,前些日子恰好满了三年,我一直住在这儿,等……”
“青郎,我们进去说话。”
和尚住下了。
门前柳,花间酒,消散了姑娘的几多愁。
和尚日日念经,为爹娘,为村子里的亡魂超度。
玉姑娘日日去他房门口听他讲佛理,偶尔小和尚还会给姑娘讲个故事。
小徒弟看着师父:“他也是像师父这般讲故事吗?”
老和尚没有回答小徒弟的问题,继续往下讲。
三月莺飞草长季,转眼玉姑娘已至二九年华,按说早已出嫁,且因披麻戴孝三年误了婚期,虽说爹娘已亡,可家中亦还有叔伯,他们本来觉得青郎已经回来了,且法律亦敕令僧侣还俗。半年过去了,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是僧侣与姑娘,不成婚,只会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去,他们还托人旁敲侧击过,小和尚完全没有还俗的意愿,如此这般,叔伯们就觉得小和尚是变相的耍流氓了,因此,叔伯婶子们开始大张旗鼓的托媒人给玉儿说亲了。
玉儿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是小家碧玉,身姿款款,眉目间尽是女儿家的娇态。叔伯之命,媒妁之言,不多时,就敲定了村头王员外家那个文质彬彬的三儿子。
玉姑娘找到青郎的时候,青郎还是如往常这般学习佛理,静静端坐在那里,温润地如蓝田暖玉,见是玉儿来了,“今日想听些什么?”
“可曾记得这个。”玉姑娘没有回答,柔荑从腰间鸳鸯锦做的荷包里掏出一颗红豆。
此时的天空是空的,红豆也是红的。
小竹楼里的书声琅琅,童言稚语“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门前一同栽的柳;我送与她的红豆;骑过的竹马;去过的人家。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不是说书人的瞎话。
小徒弟看着沉默良久的师父:“师父,故事没了吗?小和尚跟女施主最后怎么样了?”
老和尚面上平淡无奇,“故事讲完了,你且回去诵经吧。”
“好的,师父。徒儿这便去了。”
故事的最后,
姑娘出嫁,
和尚出家。
梨花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好几场,他站在树下清醒的绝望,凝眸看着她为他人披上火红的嫁衣,听见了她坐在鸳鸯锦做的花轿里呢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记……得。”
十里长街尽头,红帘后谁人轻蹙着眉头。
他余生青灯古佛相伴坐定入禅半成魔半化仙。
她一生相思情难安独坐望溪河畔引珠泪涟涟。
当时天下总是大乱,姑娘的心肠总是柔软。若是不相遇,便没有相知;若是不相知,便不会生离痛过死别。
佛曰: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五蕴六度皆是妄,因果都称为业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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