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东推开寝室门，仰头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转头风扇。任被单子耷拉在地上也不去收拾一下。窗帘挡住了想要透进来的光线，屋里阴暗暗的，没有了一丝生气。床上的李小东仍是一动不动，盯看着转头风扇的眼不知何时盈满了泪珠。只是这眼泪似乎没有找到出口，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曾逃脱主人的束缚。
“啪—”的一声，书桌上的相片被突然站起来的李小东反扣在桌子上，推向一边。坐下来的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双手抱头，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泪水冲刷着心头的厚重，往日里的点点滴滴，好似能随着眼泪滑过脸庞，滴落到地上，“啪——嗒”一声，摔得粉碎。但泪腺的功能似乎过于强大，让眼泪无穷的溢出眼眶，今日的泪落完了，明日不知哪一点风尘又揉进了眼睛，又刺激了心坎，泛起了股滔滔不绝的酸意。终不知何日才能把往日流尽。
照片里的是一位女孩儿。那是拿走了李小东三年里，全部心思的女孩儿。一个李小东长时间不见能想哭的女孩儿。
打量相框，那扣下去的力气把玻璃震碎，裂痕也像开玩笑。把上面的人儿，有意无意地分了几个部分。那含羞而笑的脸，如三月的桃花，欲放还羞。一头齐肩的发，遮住了耳朵，只是还露出一点，在头发的映衬下更是显得白腻。这一张俊俏的脸，让裂痕给分到了上面。上身虽穿着淡黄色的袄，却并不显有一丝胖意。下半身的着装就不得而知了。那是一张半身照，但李小东想来，是不会忘记的。
这个女孩叫陈訾，李小东上高中没多久，心便被她拿去了去。只是起初只藏在心里，并无人知晓。
李小东是班长，于是有事没事的时候，便在班里从前往后的溜达。从她身边走过，总是偷瞄几眼。这几眼，让他整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能沉浸在愉悦中。
高一下学期那会儿，陈訾回家的路上被车碰了，住了院，可把李小东急坏了。那天上午陈訾没来上课，早读课还没结束他就跑的办公室里问班主任是什么情况。要知道以前都是班主任早读课结束时，来班里通知他，做好记录。
去看陈訾的前一天晚上，李小东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班主任说没什么大事，可他还是担心的要死。
好了的陈訾总爱在李小东双眼瞄过她时，微微一笑，这一笑，笑的李小东，着实没了方向。他是班长，知道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本想把这份喜欢深深的埋在心底。默默的关心着她，就满足了。可是那心头的萌动，有时让他找不到北。
高二刚开学没多久，李小东把班长辞了。
告白的时候，李小东用彩色小卡纸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一直故作坚强，可心里很是惆怅，我喜欢你，可还一直伪装。”下晚自习，李小东在教室门口喊陈訾出去。李小东，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卡纸，递给她，“陈訾，回…去…慢一点儿，给…你这个，回去…再看。”平日里滔滔不绝的李小东，此时的窘促进让人看一眼，都要笑出来。
陈訾走了，李小东等班里的人都走完了，还没走。他关了教室里所有的灯，循着走廊上的一点光，摸索到陈訾的位上坐下，双手托着下巴，过了一会儿，又趴在桌上。当脸颊挨到桌面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脸，好烫。
以后的每天早上，陈訾的喝水的杯子总是满的，有时候候还会有些零食。
这种默默的方式，李小东一直持续到了高考。李小东十八岁生日那天，陈訾送给他一张粉色的，写了悄悄话的卡片。随着涂层的一点点刮下，李小东的心也是越来越敞亮。当那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刻进他的脑海，他哭了。“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出现在同一张寻人启事上。幸福——永远。”
陈訾成绩比李小东好，李小东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去，最后也没能考进同一所大学，只能在同一个城市。
在另一座城市相见的时候，李小东抱了陈訾。“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李小东握紧了陈訾的手，眼眶微湿。陈訾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羞涩和坚定，她狠狠的点了点头。
分手以后，李小东又去找陈訾。陈訾发短信说跟同学一起去吃饭了，李小东走进食堂。一眼望去都是人，大家都在吃饭，李小东却并不感到饿，从1楼走到3楼，双眼由坚定变的迷茫。再不能在众人中一眼将陈訾找出。在宿舍大门口等到天色渐暗，也不曾见到陈訾回去。发短信询问，陈訾从宿舍出来，李小东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头一热，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没了。依旧是站在那个不知站了多少回的树下聊天。说什么呢，猛一下子又不知从何说起。尴尬的站着，李小东似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最近还好吧？”李小东打破了沉默。
“还是那样。”
“作业多不多？”，李小东搓了搓手。
“有时挺多的。”陈訾把头往上抬了一下，好像在看树叶。
…………
“回去吧，看到你好好的就好了。”李小东说完，低下头不看陈訾。再抬头的时候，陈訾已经踏上了宿舍门前的台阶。直到在眼中消失李小东也没看见陈訾回头。
李小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要走的时候，突然起风了。树叶被吹落下来，刮到了李小东的脸上，李小东伸手去接，叶子沾上了李小东的眼泪。
走回去的路上，李小东拖沓着步子。用手机写了首诗。
我带着牵挂与期待一步一步走去
我要穿过人流在人海之中寻觅
我又孤独而立只为一眼相望
然而，当夜
渐渐变浓
我澈亮的眸子也难抵
人来人往，夜寒凝霜
多想在人群中
再把你一眼取放心上
寒夜的降临让我生慌
终于我站成了一根树桩
再难有枝繁叶茂
为你遮挡
曾经那梳妆台上的横木
也渐临腐朽
终还是岁月难防
我得到了一丝音讯，
傲立成霜，为谁流浪
当你一步步走近
一切的苦痛都能痊愈
我再见了当初的模样
却找不到
昔日的芬芳
只一句你若安好
便安了心肠
我一句一句回去吧
真想抽自己的嘴巴
为了要见这一面
我做了多久的思量
要受多少的孤寂
可是又怕我的到来
改变了你生活的模样
当你转身去
我千万句的不舍也没能说出
只言片字
当你转过身去
我几欲流下而又强忍住的泪水
终于——淹没了脸庞
李小东把相框上的碎玻璃弄掉，将照片又反扣在抽屉的最里面，洗了把脸，来到阳台旁站着。
楼下的那叫不上名来的树，叶子，还是那么绿，那么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