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感,动之以情。生活中的点滴,藏匿于生活。我在回忆中拾起一片,品析寻觅,看似寻常,却泪洒衣襟。
终于盼到了暑假,为了驱散考试的挫败感,我和同学相约东平新城绿道的球场,偌大的球场上仅有我们一队人马,静谧之中衬着欢声笑语,或许是夏日炎炎的猛烈驱走了微风,浸湿衣襟的汗水洗刷下学业所带来的怅意。上半场,我们队开球,只听见一声呐喊,球便到了我的手上。阳光透过绿荫的缝隙,聚在了我的身上,球在我娴熟的操控下在胯下来回运转,光线奔过身旁,在地面上留下倾斜的掠影。
我下意识向对方进攻的反方向微倾,猛地一蹬地,从她侧面擦过,用手肘抵住中锋的防御,单手把球灌进篮筐,球应声入框,一阵欢呼,连贯的动作让我自己也不免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学习中难得的畅快与欣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打球的快乐,夕阳在潮起潮落间洒向大地。开球,运球,传球,过人,上篮,我始终如一地穿梭在各种技术动作间,乐此不疲,将湿透的衣襟,疲倦的身躯置之脑后。忽的,一阵猝不及防的手机铃声传入耳中,打破了顺畅的运球,大家却也都停下叫喊。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接起电话。“喂,”浑厚的男声随着手机的举起在耳畔响彻,“是我,你爸啊,你咋没回复我给你发的信息,啥时候回来啊?”
“老爸,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
如今我已经已十六了,按说也该懂事了,然而那性格中的固执好胜,对父母的排斥之感,真不知从而而来。学生内心的压抑和烦闷,大都来自学业,之前期末考后差强人意的成绩,令人沮丧而失落,父母的不责备,更让我不安。只得在假期的空档,用汗水和击球声,击退烦恼。
为了不让自己难堪,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也仅仅是因为好面子,我终究没忍住,不耐烦地挂断了父亲的电话,剪断了牵挂,随后,我又投入于打球,球场再次充斥起同伴的欢声笑语,“传球”、“接着”等短促有力的话语,让父亲给予我的提醒烟消云散。“就再打一会儿,没事儿的。”我心中自忖,不断地宽慰着自己。
日落不会因为我的不归而余留半点阳光,夜晚也更不会因父亲的思念而迟疑半点到来。大家拖着疲倦的身躯,决定结束酣畅淋漓的比赛。我往口中灌入一大半杯饮料,在沁人心脾的瞬间涌上了焦急与紧张。“诶,这回只能被老爸好好叨叨一顿了”我只得自己哀怨。
独自踏上归家的路途,微风吹拂起了我的遐想,“爸妈或许已经吃晚饭了吧,他们俩这会儿干嘛呢?不知道我现在回去……”我仿佛看见父亲焦急等待时,他肥胖的身躯颤抖的模样,豆大的汗珠自顾自地往下流。我使劲地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停下思索,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楼底。
我还是上了电梯,上了楼。抖了抖衣衫,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钥匙,拭了一把汗,将钥匙缓缓蹭进门洞,轻轻地逆时针扭动。我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却被妈妈抓了个正着。“闺女,叫你早点回来,你爸又发信息又打电话,把我俩急成什么样了,你倒好,自个儿撒花儿玩得可开心了。”我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嘻嘻地笑着。爸爸这时却从厨房窜了出来,我也嗅到了他身上梅干菜和酸菜和着的汗味儿。
“没事儿,玩儿就多玩儿会儿,难得有机会。”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望着他身上的花围裙,再看看他油光焕发的脸颊,“扑哧”笑出声来,滚烫的泪珠禁不起我这一笑,顺着旁侧流了下来。我的目光向餐桌上瞥去。哦!西芹香干、土豆炖排骨、麻婆豆腐……“竟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心里偷着乐。爸爸还是敏锐地抓住我的目光,用肥大的手蹭了蹭我的脸,冲我眯了眯眼,那一刻,真切而动人。“还有一道菜,马上好。”他转身,又走进厨房。
我在灯下,又看见父亲忙碌的身影,掌勺、颠锅、装盘……仿佛有条不紊的背后,藏匿着一份隐忍的关心与溺爱。他一向都这样。我以爱之名,无数次地让爸妈为自己爱的表达而放纵自己,却始终让自己沉浸在甜蜜中。
父亲从厨房走出,我也从思索中释然,我才顿然发觉,他的汗衫早已透亮,显出肉色,圆滚的肚皮显现出忙碌的痕迹。我抽了几张纸巾,手凑近父亲,在他的脖上拭去汗珠和倦意,也试着在摩挲间,驱散自己内心的愧疚,体会父女间无声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