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伟
《微晨录》里有一则小故事:一妇人过年携夫带子回娘家,父母兄弟俱喜,父杀鸡宰鸭置办酒席,母则携妇人闺房密谈。兄则陪夫畅聊。唯弟喜外甥,携外甥出门游玩,见卖糖葫芦者,买之,吃完又买,再吃再买,舅不喜,欲抱外甥走,外甥淡定曰:吾归去剃头!舅恐,买五串与之!外甥喜,乐而归。
杜撰一小故事,说明我家乡的一个风俗: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此风俗不知起于何年,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按照老人们说的规矩做,年前理发,一个正月不许动头发,只待二月二,龙抬头,才去理发馆争先恐后去剃“龙”头。
小时候过年,正月的禁忌真多。比如不许摔坏东西,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大年初一早晨不许叫醒别人,不许开柜子门,妇女们不许动针线剪刀,……当然,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这条禁忌最大,任谁都不敢触摸,否则小孩子会被母亲揪着耳朵训半天。
过年,其实早就过完了,很多人的年,从走完亲戚就过完了。顶不济也是过了元宵节,跟学生们同步,正月十七开学。但是很多上年纪的人,却坚持说要等到二月二龙抬头才算真正的过完年了。
二月二,确实是一个分界岭。往前,是正月,是天寒地冻里岁末年初,喜迎春天的节日。往后,则是二十四节气的惊蛰,基本上是春风拂面,土地消融,河流解冻,南燕北归,生气勃勃的一派春景。民谣有“惊蛰地不透,不过三五六”的说法。而且,三九天从冬至开始数,到二月二,基本就是仨月,九十天了,符合民谣里“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时令。所以二月二,对于农业,对于几千年来以农业为支柱产业的中国人来讲,绝对有着旗帜性的标志。
二月二,龙抬头,是家喻户晓的。作为龙的传人,尤其是现代的中国男性,都是短头发,经过一个正月的积蓄,正好趁着二月二龙抬头的俗语,去理发店好好收拾一下头发,弄一个精神抖擞的发型,以期在新的一年,生龙活虎,事业有成。至于“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纯属就是一个借口,让剃头匠手艺人有一个休息的时间,好好的在家跟家里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这里着重说一下剃头匠。在没有理发馆之前的国人,都是剃头匠承担着理发的任务。小时候在集市上见过剃头匠,一副剃头挑子,一头是一个脸盆架,装着脸盆,下面小柜子,装着剃头的全部家当,一头挑着一个板凳。在集市比较热闹的地段,支上摊位就开始营业。主要项目就是剃光头和刮脸。抹上肥皂沫,热毛巾捂一下,刷刷刷,不一会儿就搞定,一个邋遢的老头,立刻就感觉精神焕发,气质提高一个档次。
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一项风俗就是炸制食品。据老人们说自古就有炸蚰蜒和蜈蚣等刚刚苏醒的毒虫的风俗。百度查阅,有二月二敲打竹板吓唬蚰蜒和蜈蚣等毒虫的风俗。估计是人们以讹传讹,把吓变成炸,刚开春当然各种毒虫不见踪影,只好用各种面食来替代,比如炸丸子,炸馒头片,炸年糕,炸油条等。于是乎,借着这个由头,家家户户继续享受一下美食,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这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非常重要的习俗。
还有炮声。中国人对鞭炮的喜爱程度超乎寻常,正月里所有节日,都伴随爆竹声声。从除夕到大年初一,初五,初十,元宵节,还有二月二。只不过二月二的炮声,零零星星,东一声西一声,还有二踢脚在高空炸响,就如同那春雷一样,向天地宣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开启春夏秋冬新一轮的轮回;还有那炸响的闪光,就是替春姑娘打前站的第一朵春花,虽然一瞬间就消失,却代表着梨花杏花桃花,还有万紫千红的所有花儿们,即将用五颜六色,装饰美好的人间!
后记:
《年系列》散文,到《二月二,龙抬头》算是告一个段落了。在写作当中,更多的是得到安然主编的肯定和建议。这里对安然主编表示由衷的谢意。没有安主编持续不断的鼓励和肯定,没有安主编真诚而又犀利的点评和指点,我可能跟很多人一样,天天上班下班,中间夹杂着吃喝玩乐,看电视打牌下棋钓鱼。自从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安主编,她随手给我点了一条路,让我发现了自己还可以写点文字,然后让我推开了一扇门,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安主编就是我的老师,是我的指路明灯,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贵人!
安主编常常打击我“赵洪伟你写东西不要飞啊,只要不飞就差不多”。这里的飞,指的是过度夸张,脱离实际。当然,以前写打油诗的时候,谪仙人李白给我的影响最大,到了散文这里,就是一个缺点了。因此,在安主编孜孜不倦的打击下,我的《年系列》从开始仅仅好玩和回忆,到后来四五篇之后,安主编信口说了一句“你的过年的那几篇文章,都快成系列了”,由此,我才真正开始规划和重视,终于在第十篇做了一个结束,把我小时候过年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详细记录下来。虽然缺少了很多飘逸和灵动,而且自我感觉土的掉渣,由此,可以自嘲一下,自己属于著名作家流派《山药蛋派》的模仿者。或许,这些文字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连个浪花都不算,更没有成千上万的人去欣赏和观看。但是我起初的目的就是回忆我的童年,再后来就是当做文章来写。直至后来群里遇见张振山老师,说这类文字。可以当做民俗资料,保留下来,这样说起来,感觉自己在做类似司马迁一样的工作,不由得让自己感觉高大上一些。只可惜,我的文字,只能算是厚重的历史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如果真想成为有点颜色的一点,或许还需要夜以继日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希望我的《年系列》文字,有机会成为别人的参考资料,在以后有人查阅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直至九十年代初,石家庄或者栾城区的资料的时候,有些许助力,也不枉我辛苦码字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