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现在,各小办公室工作队员都跟谈判对象僵持住了。有几个屋暂时静下来,缕着门楣挤出的烟更快更浓了。也有的屋里,仍旧在辩驳,只不过不像开始那么激烈了。传出的嗓音明显失声,哑了,像外面放完的成片的炮竹,偶尔,这响一声儿,那响一声儿……
我派出去的工作队员这时回来了。正站在门口,敲打身上,不断有雪落到地上,没来得及扫掉的雪花,化在身上,那的衣裳明显洇湿一块。两个人身上这一块儿那一块儿湿出不少圈圈点点。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冲动的喊声。
“中日打没打起来呢?!打起来,我他妈就把这房子捐出去!”
一个队员抢先一步走进来,嘴贴到我的耳朵上,
“他是这片有名的流氓。外号叫赵弯腰子,从来不说正经话。注意别惹身上麻烦。”
赵弯腰子随声儿走了进来。
我上眼下眼瞅他。我肯定他一定是过期的老流氓了。冬天穿一双假耐克单鞋,由于穿的时间长了,原来的白色,已经变黄了,尖头空出的地方翘起来,一冻,又硬又滑。上身那件假警察大棉袄,袖口衣角块块油啧。他应该五十六七岁,眼睛细小,两只耳朵像长在脑袋两侧的小圆蘑菇。声音如同两块玻璃碴子蹭出的响,刺耳。
“多大岁数了?是不是都当爷了?!”
我问。
“当啥爷!儿子让媳妇领走了。”
“这媳妇,为啥走了?!你不着调?!”
“她走了,我就着调了?!更不着调了。谈吧!就是那大排车库。”
大排车库,我知道情况,就顺在小道边上几趟房子的前边。说是车库,没上盖,没安门窗,敞在那。那天去的时候,雪花直接落到地上的建筑垃圾上,地上的厚雪看上去坑坑包包,高低不平。
“你那是车库吗?不纯粹是为了动迁盖的吗?!我告诉你,我可以给你定性,套取国家征收补偿资金,公安局可以抓人。”
“哎呀!你茬硬啊!你抓一个试试!你扒一个试试!”
我气得站在那冷了起来,浑身抖。
“法院都判六年了!谁敢给我动!一条老命!无牵无挂!一平顶一平,回迁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