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an

㈠

我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差，勉强进了一本的一所大学，在湖南的一个县城，地较偏远，还算山水环绕，蔓延着一股乡村田园的气息。

上完选修课，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分了，由于每次都去三食堂吃饭，已经吃腻了，所以我决定今天绕道去图书馆那边的一食堂，吃了一碗北京正宗炸酱面，结果真是让人大失所望，一点也不正宗。

在回宿舍的路上，路过一个小房子，房子周围停了很多辆小轿车，大部分都不认识，所以在我眼里，那些看到一辆车就能说出什么牌子的人很厉害。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过去，一只黑猫惊恐的看着我，足足有六秒钟，我被它那双发着绿光的猫眼所吸引，脑海里快速闪过零碎的片段，然后它就唰地一下钻到了车底下去。

这间房子只有矮矮的一层，并排有三扇门，分别是黄色，蓝色和红色。门边有一把很长的扫帚，上面吊着干枯的几片树叶，几个白色的泡沫箱子，摞在一起，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很不美观。还有一张发白的旧式木桌，上面放着一口锅、切菜板、电饭煲，我敢肯定，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房子的背后是响水村，长着很大很高的树，它的枝干快要把整个房子都吞没，笼罩在一片灰暗雾朦之中。树的后面全是杂草、红山坡、不太清澈的湖水，和一些竹篮子，在太阳底下铺晒着辣椒和白萝卜。

我走到中间的一扇门前，没有门把，只有拳头大的小孔，门是那种水蓝色。我推开了一个小缝，顿时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是一种淡淡的香水味，好像曾在哪里闻过。

里面很暗，没想到竟然有个小女孩正坐在桌前写字，我吓了一跳。我把房间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然后试探性的走到桌子旁边，是小学语文一年级上册的课本，那篇课文叫做《小小的船》。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我没想到，现在我还能闭着眼睛背出来，教我的小学语文老师知道了一定很骄傲。

㈡

这显然是一间租的房子，比较简陋，一共有两间卧室，正对门的一间有一台台式电脑和一盆仙人掌，桌上摆着香蕉、苹果，另一盘是花生、瓜子、葡萄干，还有一些糖果。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白色裤袜，黑色亮皮鞋，坐在一个木凳上，头上编着两个麻花辫，别着草莓图案的发夹，很乖巧，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特好看。

一个男人从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手在脸上抹了两圈最后停在他撅起的下巴上，嘴唇表面贴着一层皱皱的干皮，在冰箱前灌了一瓶可乐后，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抽出一根烟。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把手从桌上拿下来放在身体两侧。

他径直走到女孩面前，头压在她的肩上说：“小程程又拿打火机玩啦，这个很危险的，乖，给三舅”鼻息间哼笑了一声。

“姥姥呢？”她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一步。

“你姥姥昨天就走啦”

“姥姥去哪了？”

“要去别的地方住几天，作业写完了吗？”他不想多做解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还没有，还有一个背诵的。”

“程程真棒，等会去那个房间背给三舅听哦”

我看着他走去了厕所。我仔细巡视了客厅，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年轻的男子深情的看着怀里的佳人。走到电视机旁，又看见一个相框，女孩骑在年轻男子的肩上，年轻男子一只手握住了女孩的两只小脚，另一只手搂着他的佳人。从肩章和领结来看，她的爸爸应该是乘务长，妈妈是空姐，一家人的笑容就那样永远地定格在了某个温暖的夏天。

“程程，给三舅接杯水”他已经进了卧室，在电脑前坐下。

“喂给三舅喝”女孩很听话，把杯子举起来放在他的嘴边。他把她夹在两腿之间，水已经喝完了也没松开，似乎在等待什么。

“真乖，现在可以背给三舅听了”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老师说还要让家长签字。”她非常流畅地背完了。

“你亲三舅一下，三舅就给你签好不好？”他的眼神里闪过一道血红色的光。女孩亲了一下，跑回到房间去拿课本。

“老师说，签在这里。”她把课本摊开在电脑前。

“过来再给三舅念一遍，这样明天上课万一老师抽背到你，你才不会忘记呢。”他微笑着说。

于是女孩又开始背，而这时三舅的手伸进了她的裙底，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程程，你的眼睛真好看呀，跟你妈妈一模一样，来，再亲舅舅两下，舅舅就给你签名。”女孩抿了抿嘴，眼睛看着地面，任由他的手在下面游走。

我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捂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感觉有滚烫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眼睛里冲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课本放进书包，拉上拉链，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芭比娃娃，她有着金灿灿的卷发，淡蓝色蓬蓬裙，手上拿着魔法棒。她想把它换成粉色公主裙，于是开心地给它穿着衣服。

这个时候三舅走进去了，一丝不挂。刹那间我知道事情如我所料的那样，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我想过去阻止他，可我抓不到他，我想大声告诉那个女孩快跑，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给娃娃扣裙子。我看见他坐在她身边，闻她的头发，额头和脖子，接着我目睹了一切畜牲才会做的事。

㈢

我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看了一下左边的门，又看了右边的门，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打开任何一扇。

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那个小女孩也出来了，只穿着一只皮鞋，怀里抱着洋娃娃，表情异常的平静，我带着无比愧疚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不一会儿，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紫黄色的光芒，越来越多，在燃烧，在绽放。她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个打火机。

三扇门突然消失了，小女孩也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古龙香水的味道。面前的景物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像一堵墙一样立在我面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泣不成声，回到宿舍，我爬上床，看到角落里的那个洋娃娃，姥姥说那是妈妈在我过生日时送我的礼物，它已经陪了我很久很久，而且我知道它永远也扔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