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择面前,所有人都会纠结。一束光不可能同时照到球的两面,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同时既是白天又是黑夜。
以自己所处的角色,似乎我应该不假思索地坚定站在企业一边,以企业的利益为立场。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尽管很多操作并不那么磊落,给别人和别的单位带来了伤害,但在立场正确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由下总能轻易说服自己。不只是给不得体找一个正确的借口,同时也让可能的愧疚感变麻木。
其实不是不明白,眼前短暂的便宜,将很快付出代价,远远超过占到的便宜的代价。但是更清楚的是,眼前都不存在了,还谈什么未来。苟且虽不光彩,但能偷来一个生存的机会也是值得,哪管长短。
这次不一样,跟我打交道的是自己的学弟,自己的老友,这是另一个同样十分重要的角色,不能只站在企业的立场来考虑。况且对我工作的单位来说,已经是得到了很大帮助,占了不少便宜,是兑现对别人的承诺的时候了。这是我认为理所当然的的事,或许也被厂长认同,毕竟他自己作了承诺,相信他也不愿意食言。正是的承诺让我吃了定心丸,才真正有了勇气把承诺传递给校友,继而传递给了他们的销售部门领导。
当然,财务科长不会这么想。或许她的观念里根本就是只希望有入库,不用付款。反正业务不由她出面,对所有人都没有亲疏远近,她可以很冷漠对待任何人。况且,在她的潜意识里所有采购可能都是有猫腻的,因此尽量不让经办人得逞成了指导性原则。
在厂长办公室的杨科长应该猜到了我的来意,因此在我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就抢先对厂长发出了警告。
“账上的钱不能动哈!”她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厂长严肃道,“马上发工资了,而且还有税要缴。”
“看看能不能抽出一点,答应了钱一到就付葡萄糖原料款呢。”厂长说着也看了看我,口气明显听得出没有底气。
“是啊,我答应了同学,他也做了担保才给我们货的。”我附和道。近两年的交道,确实能够感觉她对供销部门有不小成见,但对我似乎还好,我出面的事基本还是比较顺利的,不只是她,她科里的绝大部分人对我都还算照顾。或许是因为我这个从基层来的人还比较单纯,不够圆滑让他们没那么反感吧。既然没反感,我还是要争取下的。
“不行!没有多的。”科长斩钉截铁道,同时不忘将厂长一军,“要么就不发工资,你是厂长你决定。”
杨科长的风格就是不留余地,哪怕是厂长面前。她说完并没给厂长决定的时间,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间。
“不急,我一会再和她商量下,实在不行就再等几天,发完工资就不动钱了,专门给你准备”厂长无奈地说。
商量什么啊,分明就已经决定了嘛,我明白我的担心已经坐实了。有什么能比这一厂千把号人的工资更重要呢?他根本都不用纠结就能作出决定,没有人有魄力为了遵守一个本来就没那么确信的承诺而在大是大非面前冒天下之大不韪。
“好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悻悻地出了房间,脸上是抑制不住失望和埋怨。我不知道要怎么给校友解释,这是一种背叛的耻辱。
我决定先等几天,看看会不会峰回路转。尽管几乎认定没有希望,但我要拖几天逃避这个现实。
早安,八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