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姥姥去逝。往事历历,真情难忘。
我妈和我爸结婚时,家里很穷。结婚后分家,由于爸爸是家里男丁老大,其他两个叔叔还小,加之爷爷奶奶本身就不富裕,所以,只分到两间土坯房和一麻袋红薯干外加十几元的外债。爸爸外出给人编卖草席尚且能养家糊口。我和弟弟的出生,使整个家庭日子更是捉襟见肘,姥姥见不得爸爸妈妈的苦,时常接济我们家。
姥姥经常到我们家来,即使姥姥家离我们家比较远。那时也没什么交通工具,靠着步行坚持着来看我们。姥姥是个敬神信佛的人,经常带着香烛和黄表纸到县城去售卖,手头也算攒下点钱。姥姥来我们家看到妈妈做饭连个厨房都没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走的时候给了妈妈几百块钱,让家里做一间厨房出来。以后姥姥每次来都会带些面和油,给我们家改善生活。
我是姥姥带大的。我比弟弟只大一岁,爸爸妈妈照顾不过来,把我送到了姥姥家照看。提前“断奶”的我,营养跟不上,饭又不好好吃,较同龄人显得矮小了不少。姥姥为了给我补充营养,托人到城里购回了几袋奶粉,开水冲服。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个当时很“高大上”的东西,天天吵着要喝,几袋奶粉不大光景就被“消费”了。姥姥见我喜欢也很高兴,就经常托人去买。在我那个年纪还不懂得挣钱的不易,只是发现姥姥去县城卖香烛和黄表纸走的越来越早,回的越来越晚,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长大了才知道,姥姥这样赚钱,全是为了我的身体成长。
六岁那年,我春天去的姥姥家,回的时候已是严冬,在姥姥家一待又是一年,就是从来不想家。每次爸妈来接我,我就在地上打转,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姥姥禁不住我哭,每次都让爸妈一个月后再来接,就这样一个月又一个月的,直到春节前的几天爸妈才强行把我带回去。走的时候,姥姥赶工亲手为我缝制了一件黑色的大棉袄,穿上去那么的暖和温暖。我哭着对姥姥说:“我还会回来的!”,姥姥依依不舍的样子至今我还依然清晰可见。那件大棉袄一穿就是几年,袖子短了就缝上一节,愣是舍不得丢掉,因为那里装着姥姥对我的疼爱。
那时候,姥姥姥爷家种了一片瓜地,中午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去瓜地给姥爷送饭。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望着高耸的玉米高粱和绿油油的大豆花生,美美地哼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曲”,走到瓜地,姥爷每次都奖励我一个甜瓜,又是美美地吃得满脸的瓜子。无拘无束的童年是那么的幸福快乐,这些都是姥姥姥爷给我的。
高二那年,姥姥下地干活不小心摔了一跤,瘫痪在床,全家人劝她住院治疗,她不肯,说不花那个钱。姥姥病床上还念叨着我,专门让爸妈从学校把我叫回去,姥姥对我说:“没事,就是想我的外孙了,想看看你”。我知道,这包含着太多太多姥姥对我的疼爱和放心不下。然后,又急冲冲的让爸妈非要把我送到学校,说不要耽误了我的学习。临走了,看着姥姥消瘦的脸庞和略显呆滞的眼神,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头倒在姥姥的怀里痛哭起来。姥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要好好学习,长大成才,等你长大了姥姥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高三下学期,姥姥离开了我们,直到我高考完放假回家爸妈才告诉我。我责怪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回来为姥姥披麻戴孝,送姥姥最后一程?”妈妈说:“这是你姥姥的意思,她怕耽误了你学业,影响你的情绪”,我发了疯似的跪倒在地,满脑子里都是关于姥姥的记忆。
姥姥离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谨以此文纪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