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桃花浅渊(二十一)青丘

(凤九视角)

我寻思着姑姑的话说得在理,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狐狸洞现下并无人当家作主,万一被耿介的阿爹撞见了我,难保不会招来他狠揍一顿,为免正面冲突,还是该离狐狸洞越远越好。于是,我倒很乐意略尽东道主之谊,领着司命在五荒里轮流转上一转,尽情领略了青丘的风土人情,我在游山玩水之余,也从司命那里淘来了不少独家八卦消息,一举两得。

第三天,转到了南荒的招摇山,忽记起过去曾听阿爹提过,说当年奶奶怀着四叔时,有一回同爷爷闹别扭离家出走,迷路迷到了招摇山上。爷爷寻到奶奶的时候,担忧奶奶下次独自离家再迷路,于是干脆把招摇山唯一的那棵迷谷树扛回了青丘,栽到了狐狸洞门口。

我将这则有趣的旧闻说与司命听,“这棵迷谷树沐日月精华、顺四时之气,三千年之后竟修成了人形,又过三千年,坐化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地仙,算一算距今已有十几万年了。”

司命听了啧啧称羡,饶有兴致地问,“这位仙友真好福气,后来却怎样了?”

“爷爷送了他几捆竹子做贺礼,他便用这几捆竹子并些茅草,在狐狸洞旁盖了三间棚,同爷爷奶奶做起了邻居。因做的是青丘之国的仙,便随了其他的小仙,如今他还一直看管着狐狸洞呢,算是狐狸洞的仙官”

“青丘果真是个钟灵毓秀的仙乡福地啊!”司命不由叹道,“难怪天君费尽了心机,拼命也想要笼络狐帝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我不免还会生气,“呸,我们才不稀罕呐!当初桑籍拐带了那小巴蛇私奔,连累我姑姑无端落人闲话不说,还强加了一桩极不像话的婚事,至今还要遭人非议,幸亏后来总算是退了,才不至于再受他们的窝囊气。”

司命见我忿忿不平,忙点头附和,“那是,那是。白浅上神身份尊贵,原不该受这等委屈。太子殿下虽说长相与能力均为上乘,可终究辈分差了点儿,自然还是墨渊上神更为合适。”

我对他此话不甚满意,什么叫“辈分差了点”呢?该不会是,明里暗里地指姑姑年纪大了吧?我姑姑明明正年轻貌美呀,何况,历来情爱之事无关年龄辈分,跟身份地位亦不该有什么必然关系,只在于是否真心相爱而已。

“司命,你是有所不知,我姑姑跟墨渊上神之间,情分可不比一般啊。在我看来,天底下的爱侣,再没有比他们更感天动地的了...”

“哦?”司命立时两眼发亮,迫不及待打断我,“快仔细讲讲,究竟是如何的感人,小神愿闻其详。”


(迷谷视角)

我前些时日去白玄上神府里路途听了些关于姑姑的八卦,替姑姑很是不值,明明好端端的却被两次婚约招四海八荒非议,究竟是谁从中做梗,恶意编排,有些感慨,自顾自地嘟囔起来,“姑姑啊,难怪当日你刚出关,便非要问我,自己算不算是个好相与的神仙。记得你还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神仙若太过和善了,老天爷便要来与你做梗了,如今回过头来看,您老人家果真是有先见之明…在迷谷眼中,您确实也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许是我太过投入了,没留神后背上被猛地捶了一下子,“迷谷,你神神叨叨作甚?什么先见之明热啊冷的,莫非趁我没在家,你却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我惊喜万分,“姑姑,您总算回来啦…”回头的一瞬,我却惊呆了,与笑意盈盈的姑姑并肩而立的,是常年躺在炎华洞里面的墨渊上神,见惯了他安静的睡颜,乍一眼看到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心里震撼得厉害,连身子也微微发抖了。

姑姑看我一副甚没出息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煮壶茶来,哦,记得将最好的那间客房马上收拾出来。”她又转向墨渊上神,言语间是少有的体贴,“师父,这两天你净忙着照顾我了,该累坏了吧?稍等一下,要不先坐会儿歇歇脚?”

姑姑的一句话,我犹如获得特赦般,从他俩身边匆匆逃开,可即便走出了很远,墨渊上神温柔的嗓音还是传至了我耳边,“无妨。如若十七不介意,我倒想好好见识一下你的香闺……”

待煮好了茶,再捎上些时令果品,惴惴不安捧着回到大厅,如我所料,果真没见着半个人影。在姑姑寝洞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未敢贸然打扰,放下东西后,正想要蹑手蹑脚退出,意外地看见俩人从旁的拐角处正转过来,边走边聊得欢。

“说起来,这

洞府由来已久,我们兄妹五个均是生于此长于此,这里的每一处,都跟方才十七的寝洞差不了太多,虽远谈不上富丽堂皇吧,可是住着却很舒适,师父觉得呢?”

“不错,你阿爹阿娘确实眼光独到。从外观上看,这洞府与外面的山水融为一体,走进来却让人眼前豁然开朗,而且冬暖夏凉,倒很适宜起居修养,是个难得的洞天福地。”

我原以为,像墨渊上神这样的尊贵神祗,应该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不想却这般随和,不仅长得极好,讲起话来也是句句动听,寥寥数语便哄得姑姑眉开眼笑。

“师父既然喜欢,那便多住些日子吧。自从哥哥们成家搬出去以后,爹娘也经常云游,这狐狸洞便终日冷冷清清,不及从前热闹了,我还担心会怠慢了师父呢。”

“随遇而安就好,有小十七陪着,我别无所求。”墨渊上神语气淡淡的,可姑姑听完却脸红了,许是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她竟然有几分羞涩。

为了掩饰,姑姑赶紧从我手里接过茶汤,甚为贤惠地盛了一盏,亲自递了过去,“请师父尝尝今年青丘的新茶,迷谷特地煮的。”

墨渊上神接过茶,细细品了一口,赞许的对我微微点头。我尴尬之余也蛮激动,手脚都不晓得往哪儿放才好,这烹茶的手法源自姑姑当年拜师所得,我学会以后便专注此道,是至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算是替青丘挣了点面子。

姑姑显然心情不错,转头问我,“迷谷,方才我们进门时,你鬼鬼祟祟在嘀咕什么?”

“前几日去大殿下府上,路途听了些谣言,心里有些不爽。”

“哦?”姑姑好奇的问,“都传了些什么闲话,竟让我们家迷谷心情如此不爽?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净是些没边没影儿的混账话。”

“既然是混账话,不过是些虚妄不实的流言而已,不必放心上。”

姑姑说完,又转向墨渊上神,讪讪的解释 ,“师父”

“我自然晓得。”墨渊上神轻轻打断了她,“虽然昆仑虚修的是自然道,咱们做神仙的,历来不惧争议,也不为流言所惑,不过关十七的清誉,较真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拉过她忐忑不安的手,温柔的紧握在自己掌中,“从前,十七为我独自承受了太多,往后无须硬撑着。我不求能护住天下,但你的安好,自此便是我的责任了...”

“迷谷,小九她人呢?”

“小殿下吗?迷谷没看见啊。”

“咦,三天前他就该回来啦,不会是叫我二哥给逮着了吧?”

“啊,那要不要我先去打听一下?”

“这个嘛……”白浅踌躇了一会儿,“算了,那个丫头如果真碰上二哥,眼下要打也该打过了,我们就算知道,除了心疼,其他的也帮不上。暂且由她去吧。”

她又悄悄吩咐迷谷,整理好客房后,先到集市上去招募一名厨子。“切记不宜太过声张,首要的是人品忠厚老实,师父喜静,至于这厨艺,过得去就成。”

白浅自认为想的很周全,青丘素来是个你礼仪之邦,待客当然不能过于简单,何况是自个儿师父呢,她是得拿出点做主人的风度来。

熟料她的这些话,却被墨渊听见了,“十七,你让人找个厨子做甚?”

白浅闻言回头,“师父,迷谷煮茶还行,可却不擅厨艺,没法子拿出像样的饭食,十七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还指望凤九那丫头的,谁知……”

“这有何难,十七想吃什么,不妨与我说一说。我虽然厨艺不精,也大可愿意为你尽力试一试。”

白浅既惊且忧,“那哪成呢?师父好不容易来我狐狸洞一趟,是稀客,更是贵客。何况十七身为弟子,怎能让师父亲自下厨?不妥,大大的不妥。”她不敢想墨渊下厨会是什么样子,而且这样一来,丢了爹娘的脸面不说,若叫大师兄他们知晓了,肯定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十七,当真要与我如此生份吗?”墨渊故意盯了她半晌,我早说过,希望你不要只把我当作师父,以往七万多年,我不是也一直被你藏在青丘吗?按理说不该算是稀客了吧?

白浅难为情的低头,“师父,我怎会与你身份呢?是想要好好招待一下师父,只是十七太笨了,样样都做不好。”

“谁说我的小十七笨了?”墨渊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过去你就把我照顾得很好,从今往后,我也要学着照顾照顾你了,眼下便从你的饮食做起吧。

白浅听了,羞涩的不敢抬眼看他,墨渊却不由分说,一把拽过她的手,“这附近哪里能找到些肉食蔬菜之类?”

一个时辰之后,青丘的小仙几乎都晓得,他们的姑姑被一个长得极好的男人牵着,东南西北各个集市走了一圈,收获颇丰。

狐狸洞里,迷谷啊安惊叹,自己这辈子能有这样的福气,目睹了战神站在灶台前潇洒自如的身姿,只见战神挽起袖子,平素拿惯了轩辕剑的一双手。此刻将汤勺和铲子舞得出神入化。

墨渊本来不需要白浅帮忙,可她自己实在过意不去,主动请缨干点杂活,“十七可能别的干不好,不过生个火添个柴而已,应该没问题的。”

这一刻,灶间的画面很温馨,直给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感觉,白浅忽的意识到,过去独坐莲台眉眼清冷的父神嫡子,真的被她拉进了滚滚红尘……

虽然墨渊嘴上说是“厨艺不精”,实则拿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顷刻间,狐狸洞内香飘四溢。尤其是那道鲜蘑菇炖鸡,一端上来,便让白浅垂涎三尺,不过因心里存着点愧疚,方按捺住了自己,没将狐狸爪子伸过去。

墨渊忙完后,招呼了迷谷坐下同吃,回头便见着白浅那副馋样儿,早忍不住心里的笑意。“给,”他夹起一快鸡肉递到她碗里,“多吃点你瘦成这样,你不心疼我都心疼,若还有什么喜欢,以后你只管说就是了,不过做顿饭而已,对习惯行军打仗之人而言,很是稀松平常,也不费多少事。”


美食当前,白浅心里那一点点过意不去早就烟消云散,又听墨渊说得轻巧,遂放开来大快朵颐。这顿午饭用下来,心情很是舒坦,她平时就吃的少,很快也就饱了。

吃饱后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墨渊便将她拉出去一道散散步。狐狸洞四周其实并没什么好景致,不过几片竹林几汪清泉,走上半个时辰便到头了,来来回回的未免乏味,可墨渊却兴致勃勃的、乐此不疲。

白浅体贴道,“师父累坏了吧?要不要歇歇?方才迷谷已将洞中邻湖的厢房拾掇出来了,那处景致最佳,从前我三哥便最爱在那里吟诗作画的,想来也正适合师父这样的风雅之人。”

墨渊微笑着瞟了她一眼,“可今日叫你亲眼见着,为师也有烟火气的一面,恐怕这风雅二字,该当不起了吧?”

白浅咂舌,“才不会!我师父不仅能文能武,还是天界掌乐之神,没想到连饭菜也做得这么出色,以后十七有福了。”她忽又蹙眉作苦恼状,“只是,若日日伙食都这样好,用不了多久,我可能胖得走不动道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这瘦弱的小狐狸怎会胖,我倒是希望你胖一点。”

“师父......”

就这样,他俩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沉静安然,说说笑笑的倒也趣味十足,不一会儿,又扯起了另外的话题。

“方才,一路上我就在看,明明青丘是仙乡,却让十七你治理得如同凡世。男耕女织的,热情好客,不见半点仙术道法的影子,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却也甚是新奇有趣。”

“记得师父从前也说过,若什么都用术法来解决了,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当日在昆仑虚上,很多事情,弟子们也都亲力亲为。”白浅有些得意,在青丘的治理上,她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我们青丘向来不参与各种战事,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便觉着很是无聊了,我正琢磨着,是否择个时候为他们备个战场,让他们意思意思打几场仗娱乐身心,免得闷坏了。”

墨渊点点头,狐帝白止一向讲究无为而治,与各个部族均保持中立,青丘得以安享长久的太平。“那时候,需不需我遣几位你的师兄来助一助兴?”

白浅不由精神一振,欣欣然应了,“那当然好啊!说起来,原该请师兄们来家里做一做客,十七好好给他们陪个不是才对,毕竟,我的身份瞒了他们那么久。”过去朝夕相处的两万年里,她早在心里将他们视为兄弟家人,早些时候一经公开身份,墨渊便将她带离了,总感觉自己还欠着师兄们的人情。

“做客可以,赔礼倒不必。”墨渊淡淡的说,将她往自己怀里用力带了带,“日后你这个做师娘的,对他们多加照拂便是了。”

白浅脚步一顿,仰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墨渊抚着她的肩,缓缓道出心中隐忧,“十七,本想着向你阿爹提亲后,再行揭晓你身份的,当日,原是我过于心急了。如今名分尚未定,难保不会惹些非议,可你阿爹那里未见回音,你可会怪我唐突?”

白浅心里一热,忙道,“十七的心意,与师父原就是一样的。再说,青丘民风淳朴,不喜八卦。对男女之事早就见怪不怪的,师父只管安心住着,不必担心什么非议。”

“嗯。许是分离得太久了吧,如今,我确实急着尽快定下来,早些娶你做我的妻。”墨渊暗自叹息,自己虽已得到了她的心,竟也会害怕着未知的变数。

白浅不觉脸上更烫,遂望一回天,顾左右而言他,“天气竟开始有些热了,眼下不过才四月而已。走了这些时辰,十七觉得乏了,师父,不如我们...回去吧。”

“也好。可是眼睛仍有些不适?”白浅的眼疾才刚治愈,墨渊唯恐午后的日光毕竟还有点强烈刺眼。

“眼睛确实不碍事了,师父莫要担心。”她手挽着墨渊,穿过竹林慢慢走回去,将要走近狐狸洞口时,忽地听见一阵大呼小叫。

“姑姑,姑姑快来呀,快救救小九,阿爹要打我,还要捉我回去了,啊...”随着叫声,一个火红的影子直奔过来,不待墨渊看清楚,已“嗖”地蹿进了白浅的袖中。

狐狸洞内,宾主先后落座,相视无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稍顷,白奕便沉着脸,两眼盯着白浅怀抱中的小红狐狸,闷声低喝,“小九,你快给我下来。”

那小红狐闻言,身子不由抖了几抖,在白浅怀中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九条狐尾蜷得更紧了。

白浅怜惜的拍一拍小狐狸,陪着笑脸好言相劝,“二哥,小九不过才三万多岁,还是个女孩子呢,凡事先跟她讲讲道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她脾气犟得很,你手底下又不知轻重,若真打坏了,莫说阿爹阿娘不依,自己也定是会后悔的,何苦呢?先消消气哈。”

白奕虽对自己女儿余怒未消,可在墨渊跟前,为了青丘的体面,也不得不强压着心底的火气。“小五,你别老惯着她,快放那丫头下来。墨渊上神尊驾在此,她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主人,贵客面前却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白浅忐忑的看向墨渊,他先是抿起了嘴角,转而对白奕敛容正色道,“白奕上神无须客套,墨渊此次本就是不请自来,如有唐突冒犯之处,恳请见谅。”

白奕素来耿介,也是狐帝四子当中最为板正的,他见墨渊礼数周全,当下亦不敢怠慢,忙拱手执晚辈礼,“岂敢岂敢,欣闻墨渊上神归位,重返昆仑虚,四海同庆,可喜可贺啊。蒙上神不弃,屈尊光临寒舍,实属我青丘的荣幸。”

白浅早听得牙都酸了,害怕他继续文绉绉的说下去,赶忙插话了,“二哥,师父他并非外人,今日也是随我一同回来,我们青丘不是一向不讲究虚礼的吗?你同他说话,尽可以随意一些,不需这般见外的。”

白奕早知妹妹对墨渊的情份,近日又陆续听得些传闻,看墨渊骤然出现也不觉得意外,并隐隐存了些期待,可毕竟没到熟不拘礼的地步。眼下白浅没有半点矜持的直白道来,顿时叫他脸上僵了一僵。

墨渊听白浅如是说,心里自然高兴,面上却不大显露。“素闻狐帝教化有方,青丘子民安居乐业,民风更是淳朴热情,墨渊虽说初来乍到,今日却也亲眼见识过了。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人便,上神确实不必如此多礼。”

白奕听了唯有讪讪应和。

这时候,大抵是觉得有人撑腰,凤九的狐狸胆子壮了起来,默默化出人形,躲于白浅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阿...阿爹,墨渊上神是特地上门求亲的,还说此生非姑姑不娶,眼下他对姑姑的这份心意,已是四海八荒尽知,阿爹应该也听说了吧?小九这几日四处奔走,并非只是贪玩,不过是...”她灵机一动,悄悄拽了下白浅的衣袖,“...是谨遵姑姑的嘱咐,帮着探听爷爷奶奶的消息,也好早日答应我姑父的求亲而已。”

其实这几日,凤九领着司命玩得很是尽兴,又探得了几桩新奇有趣的八卦,本是兴冲冲跑回来说与迷谷听的,不料她嘴里嚷嚷着刚一进门,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自己阿爹,想抽身时已来不及了。

白奕甫一见着离家多年的女儿,眼见得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立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迷谷平日扫灰用的鸡毛掸子,追着赶着非要狠狠教训一顿。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墨渊白浅散步回来了,凤九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为求脱身,她搬出白浅做幌子,甚至不惜舔着脸喊出了一声“姑父”,惹得白奕不满的瞪她一眼。

白奕直担心墨渊会怪罪自己女儿不知礼数,忙呵斥道,“你少唬弄人,净东拉西扯的,直接说说结果吧。”

“结果?”凤九一愣,随即机敏地反应过来,“呃,都怪女儿法术不精,费了好几日,也不曾探听到爷爷奶奶的音讯,只好先回来跟姑姑请罪。”她转头看向白浅,一张小脸皱巴着,“姑姑,怨只怨小九无能,这么点小事也帮不上忙,请姑姑责罚。”

白浅听了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许不自在,难得墨渊心照不宣的挪开视线,只垂眼盯着手里的茶杯。眼下这个情形,她不得不替小侄女遮掩下去,遂含糊道,“小九你既无功而返,就别再往外跑了,好生歇着吧。横竖师父会小住一阵子,寻爹娘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况且折颜也说,已托了三哥传信,且等等他的回音呗…”

白奕忽地插话,“恐怕老三那处,你也指望不上了。”他遗憾地告诉白浅,昨日方去过老三白颀的洞府,人去楼空,仅留了几个看洞的小仙童。

“领头的云生告知,说我此番去的很不巧,你三嫂眼下正离家出走,老三骑着他的白额虎寻她去了,至于他还能不能记起你这茬儿,不大好说。”他摇头叹息,且偷偷觑了墨渊一眼,既然迟早都会成为一家人,这等闲话当面讲也无须忌讳,只是白浅过往的姻缘太过挫折,眼看好不容易该修成正果了,偏偏又好事多磨,心里不免觉得几分惋惜。

白浅默了一默,三哥三嫂夫妻俩已然把一个跑一个追当作了一门天大的情趣,几万年来兴致不减,她亦早已司空见惯。单就她自己而论,只要心意已决,与墨渊定亲之事,多等些年月也没甚不妥,眼下她最着紧的,是墨渊早该闭关修养了。

“师父,既然我阿爹归期未定,你看咱们是不是住上几日便回昆仑虚?”她挪近墨渊身边,恳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师父醒来后,一直没能闭关调养,十七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趁这机会静心修养,哪怕三两个月也成。十七保证乖乖呆在山上,哪儿也不会去的,好不好?”

墨渊静静看着他的小十七,既不忍她心疼着急,心里又眷恋不舍。“为师真的无大碍,只想多陪陪你,晚几天闭关也不打紧。”

白浅情急之下,顾不得白奕父女在场,紧紧抓住墨渊的手,“十七希望师父以后能陪我长长久久,不过几个月而已,我可以等。”

“小十七,”墨渊大为动容,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晶莹,心头一片涟漪,“好,那便听你的,全都依你...”

“咳咳...,抱歉,打扰了。”竟然是白奕打断了他们,“小五,其实二哥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白浅有些茫然。

墨渊却瞬间恢复淡定,“上神请讲无妨。”

“依在下的愚见,墨渊上神闭关之事,应当宜早不宜迟,但如果可以的话,无须舍近求远,我青丘亦不乏灵气汇聚之地,譬如此前的焱华洞,或是另觅其他去处。”他顿了一下,见白浅若有所思、墨渊凝神静听,便放心说下去。

“若说留在青丘最大的好处呢,便是离十里桃林更近一些,有折颜随时照应着,可保万无一失。若什么时候阿爹有消息了,也免得你们来回奔波之苦,上神以为如何?小五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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