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味闲记

不知从哪年开始,似乎陆陆续续一直给朋友代购海鲜,鲜的有之,干的也有之,反馈还都不错,于是各种食材的吃法就成了闲暇时候的谈资。

古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乡在黄海东海交接之地,有几条大河从这里入海,给海洋带来了丰沛的微生物。所以海产还算丰盈,所以本地人对于海鲜吃的方式也特别多。

海味讲究就是一个“鲜”字,这个最难翻译的味道却是老饕们的极致追求。酸甜苦辣皆可量化,唯独鲜之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初秋清晨已经没有了夏季的闷热感,北风带来一丝凉爽让人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天微微亮时候赶到码头,只闻得马达轰鸣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一艘艘小船已经停靠在码头,船上渔民正在忙碌卸货,一箱箱浑身散发着光泽的海鲜从船上卸下,岸边等待很久的女人们接过海获,把散碎海获直接倒在地上开始分拣,挑出小杂鱼,找到野生虾,觅得小墨鱼,小章鱼……一样样分门别类放在装满海水的盆子里,等待食客们的挑选。

待到买好回家,是白灼清蒸是红烧油炸,就看各家巧手主妇的爱好了,丝毫不用质疑的是,这些还带着海水气息的海货,自身的鲜甜绝对不是超市用冰块埋着的海鲜可比的。

整条的大鱼有鱼的吃法,由于新鲜,所以做法都不复杂,不外乎清蒸红烧,吃的就是一个鲜字,不需要太过繁琐的调味技巧。

鱼除了吃一个新鲜,还有另外一种属于时间和阳光的制作方法——买回家把鱼开膛破肚,用清水清洗干净血污——比较讲究的会去海边,用海水清洗鱼身,让海水自然的咸味渗透鱼肉的肌理,据说这样风味更加鲜美。洗净之后把鱼摊在铁丝网上,放在自家房顶,或者竹片撑开挂在阳台上暴晒,待到六七成干时收回来,冬日用火一烤,用手撕下一条,温一壶老酒,就是神仙般的惬意。

至于小海鲜,吃法就更多了,新鲜时候吃其鲜甜,干燥之后吃其海味,那日看书中一句话——所谓烹调,就是有味使其出,无味使其入。干的小海鲜复杂的泡发过程,让鲜味使其出,丰盈了其他菜的味道,让肉菜味道使其入,饱满了海鲜的滋味。

另外还有一种做法争议就比较大,爱的人视为珍馐,不爱的人视之为生化武器,那就是发酵。

一种本地特有的很小的节肢动物,样子与虾有几分相似,本地人称之为沫糊,沫糊很小,个头需要用毫米计算,肉眼很难看清全貌,只是菜市场上灰不拉几的一坨一坨,买回家加上盐巴放在罐子里发酵,等半月后打开,漾出一股海鲜腐烂特有的味道,如此,虾酱做好了。

在碗里打上鸡蛋,放入两勺虾酱搅匀,下油锅炒碎,放入豇豆碎翻炒至豇豆熟透盛出,因为虾酱含盐,所以烹调过程盐都不需要,全无调味品参与。彼时的沫糊体内蛋白质都以分解成各种各样的氨基酸,味道闻之诡异,食之鲜美,跟豇豆搭配更是锦上添花,顿时化身米饭杀手。

诸如此种黑暗料理在海边人家可谓比比皆是,每每提及,众人顿时两极分化为两派,然后一边嫌弃一边垂涎。

因为靠海,所以海味极其丰富,亲民的价格让众多吃货可以尽情发挥创造各种特别的吃法加以普及,或留住海的味道,或让其升华,或让其黑暗,不都不影响其本味,那一缕萦绕在舌尖的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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