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海山
-引子-
关于正月剃头死舅舅这一说法,得从清军入关时说起。大清皇帝为了"削平四周,留守中原"的治国主张,决定推行一种奇怪的发式:将头发从前部到脑顶剃去,再将四周的发际全部剃光,只留下中间集中的一块和一个长长的大辫子。
为了一统江山,尤其是统治思想,这种发型要在汉人间大肆推行。推行的媒介便是剃头匠,清政府把全国的剃头匠召集起来,每人发给一个挂有圣旨的"吊投旗杆"。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在大清国的高压下,一些文人士大夫不再高喊“头可断,发不可剃”,而是以“正月不剃头”来表达对明王朝的思念,实为“思旧”,为了掩人耳目,讹传为“正月剃头死舅舅”。
马东岳来到理发店,扎着马尾辫的御用发型师走过来问道:
“小马哥,正月里来剃头,您就不怕死舅舅呀?”
“我就是想看看我舅舅命硬不硬。”
“小马哥你太牛逼了,小弟我佩服佩服。”
“恩。”马东岳不愿意搭碴儿,因为他知道,话不过两三句,这扎小辫的家伙就会哥长哥短的怂恿他办卡,马东岳烦透了每次来这里,听到同样套路的推销。
不过马东岳对这位马尾辫的手艺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嘴碎道一点,没什么大毛病。
第一章:扔掉裹着塑料布的那只手
-1-
马东岳紧紧的抓着皮包,深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放松,但是双腿还是不住的在颤抖。
哆嗦的右手抓住门把手的时候,一只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缓缓的伸过来,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马东岳吓得差点瘫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本想叫住丈夫的李冰洁,也被马东岳的这一举动吓得向后倒退了两步。
“不行,我还得再去趟厕所。”
说着,马东岳放下皮包,从李冰洁身边快步奔向厕所,厕所门都没关就慌忙拉下拉锁。站了得有五分钟,仍然没有等到一滴尿滴下。
“老公,你不是刚尿完吗,你太紧张了。”李冰洁走到卫生间门口轻声的说道,她要是声音再大上几个分贝,估计马东岳会再次被吓一跳。
“是啊,我也知道刚尿完,但是还是总感觉有尿。”
马东岳又甩了两下,确定真的尿不出来,这才非常不情愿转过身来。
“拉锁。”李冰洁提醒道。
“哦。”马东岳手还在颤抖,试着拉了两次都没拉上去。李冰洁走过来帮他拉好,然后安慰道:
“没事啊,你越紧张越容易被人看出来。已经用塑料布包了好几层了,跟刚才商量的一样,别扔到楼下的垃圾桶,找个远点的地方,越脏越乱的地方越好。”
李冰洁扶着马东岳往门口走,边走边嘱咐道。
“知道了,你别说了。”马东岳有点不耐烦,这点不耐烦和小小的怒气,让他的紧张稍微减少了一点。
马东岳再次伸手拿起皮包,站在门口做着深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双脚。
“要不然我就自首吧。”李冰洁在身后低着头轻声说道。
“说什么呢,你要是自首了,孩子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李冰洁听完这话,眼泪抑制不住的掉下来:
“都怪我......”
“别说傻话了,一切有我呢啊。”马东岳打断了李冰洁的话,怜惜的看着她。
马东岳终于恢复了正常,稍显自然的提着皮包走出了家门。
皮包里装着被很多层塑料布包裹的非常结实的一只手。
-2-
马东岳出楼门口的一瞬间,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暖洋洋的。他抬头看了一下蓝天,一群小鸟快速的飞过。他刚要迈步的时候,一大坨鸟屎重重的砸在他面前的地面上,马东岳狠狠的向天骂了一句脏话。
离上班开会的时间还早,马东岳早就下定决心把车开到离家和公司都要远上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垃圾场。这是他上次开车去拜访一位客户回来路上无意中经过的,当时他是捏着鼻子过去的,马东岳想着这垃圾堆积如山的地方多一袋垃圾少一袋垃圾根本没人会发现。
马东岳将车停在马路边,远远的看着垃圾场,大包小包的成堆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因为这个难闻的气味,这条路上人和车都非常少,如果顺手将皮包里的那只手远远的抛到垃圾场深处,应该是没有人会发现,最终会和其他垃圾一起被埋到深处,或者被焚烧掉。
马东岳从书包里慢慢的拉出包裹着塑料布的那只手,摇下车窗,车慢慢的开向垃圾场。
马东岳不打算停下车,想着直接从车窗使劲扔出去就好。他怕一旦停下车,万一碰巧有经过的车或人看到,那将是个隐患。
垃圾场就在车窗外,马东岳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奋力将裹着塑料布的手一扔。由于紧张,扔的角度出现偏差,裹着塑料布的手重重的砸到车门上被弹了回来,就像一记耳光一样打在马东岳的脸上。
车子冲向马路边电线杆,马东岳慌忙调整方向盘,伴随着吱吱的摩擦声,车子摇晃了五六下才被马东岳控制在。
马东岳将车停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给了他一记耳光的、裹着塑料布的那只手则安静的躺在前挡风玻璃下的仪表台上,好像在那里静静的、悠闲的晒着太阳嘲笑他。
马东岳缓过神来,看着晒太阳的那只手怒火中烧,调转车头再一次冲向了垃圾场。这次他为了保险起见,打算下车大大方方的扔掉。
就在他要将车停下的瞬间,他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前方电线杆子上挂在一个摄像头。摄像头正精准的瞄向他,盯着他一动不动。
马东岳一惊,整个后背一下被吓出来的汗水浸透。慌忙用从方向盘上拿开左手,将晒太阳的裹着塑料布的那只手塞进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皮包。
同时车匀速的开过垃圾场,开过摄像头。
马东岳如果在经过摄像头的时候有勇气抬眼看一下就会发现,摄像头一端的电线,已经不知道被谁剪断了。
-3-
马东岳故作镇定的提着皮包走进办公室,努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跟同事们打着招呼,他的衬衫后背印着一团大大的水印。
市场总监助理小跑过来通知他赶快到会议室开会,马东岳赶忙把皮包塞到办公桌底下。
市场总监拿着手中的一摞纸使劲的砸着会议桌,大声的吼着什么,所有人都低着头。
马东岳也低着头,市场总监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他的脑子还在不停的回放着在垃圾场惊险的一幕,庆幸自己在最后的一刻看到了摄像头,没有让摄像头拍下他抛弃裹着塑料布的手的过程。
同时他又开始了无比的焦虑,因为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保洁阿姨正缓缓的走向他的办公桌。具可靠情报,这位阿姨擅长在擦拭别人的办公桌的时候,创造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翻看抽屉。
保洁阿姨正在扫地,每向前迈一步,马东岳的心就往上提一下。离他的桌子还有两个工位的时候,保洁阿姨好像看到了在马东岳桌子底下放着的皮包。保洁阿姨偷偷的左右环顾,整个市场部都没有人,都在会议室开会。
马东岳看到这里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位好事的阿姨翻看他的皮包,那一切都完了。
“呯!”市场部总监再次把桌子上的那摞纸拿起来砸到会议桌上。这次的声音非常大,把正全神贯注看着保洁阿姨的马东岳吓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市场部总监愣了一下,然后投来赞许的目光。
“好样的马东岳,这么难啃的硬骨头,你竟然敢自己主动请缨,非常好。”说着看向市场部其他同事,然后骂道:
“你们都该跟马东岳好好学习学习,平时闷头干活,公司有难的时候,他却主动站出来承担,这才是你们学习的楷模。”
马东岳根本不知道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市场总监继续表扬着他,责骂着其他同事,他根本听不见,他的眼神还在紧紧盯着会议室外的保洁阿姨。
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保洁阿姨低头去拿他的皮包,他就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制止。
还好,保洁阿姨被另一位保洁叫出去了,马东岳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瘫坐到椅子上。
-4-
马东岳记录下那名硬骨头客户的地址及联系方式,拿起皮包就往外走。
穿过办公室的时候,马东岳感觉自己灵魂出窍,来到一个平行的世界,像无声的慢镜头一样观察着同事们。
一个接着一个从他身旁经过的同事,有的人张着嘴好像在向他说着什么,有的人偷眼看着他然后窃窃私语,有的人则不太善意的笑着伸出大拇指。
马东岳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重返现实世界。侧脸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皮包,马东岳深吸一口气,驱车向郊外的那名硬骨头客户处开去。
马东岳在郊区一个无名湖边,将裹着塑料布的手拿出来,塑料布里塞满石头。
湖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蓝天白云以及湖岸边高高的杂草都倒映在湖面上。这个安静的湖孤独的在这个地方待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来打扰过它,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只小鸟或老鼠经过。
此时随着“噗通”一声,倒映在湖面上的景色被泛起的波浪激荡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的当然还有刚刚奋力扔出并现在扶着双膝喘着粗气的马东岳的倒影。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让马东岳焦头烂额的事情,每件事都让他神经紧绷到极点。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无名湖旁,将裹着塑料布的那只手用尽力气扔进湖里后,马东岳的神经稍显放松,就像烂泥一样瘫倒在野草地上,这两天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回放在他的脑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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