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人类养成了交换的习惯,而其他动物没有?也许跟熟食相关。熟食的最大优势在于,尽管它比生着吃要花更多的准备时间,可吃起来就快多了(野生黑猩猩每天光咀嚼就要花6个多小时)。这意味着,趁着有人准备伙食的时候,别的人就可以吃。
对大多数以狩猎采集为生的原始人来说,男性外出狩猎打野味,女性则花大量时间采集、准备和烹饪主食。烹饪推动了性别的专门分工。最基础也最深刻的劳动分工就是性别分工。人们先训练自己在两性之间进行分工和交换,形成了跟其他人交换劳动的习性,再接着,他们开始把这个概念一点点地向前推进,尝试一种更为奇特的全新把戏:在整个部落里专业化,之后在部落之间专业化。
随着石器时代的人们发现交换带来了互利,接下来,靠着进一步的专业化和劳动分工,他们放大了成效。交换最了不起的一点就在于,它有繁殖的性质:你做得越多,就有越多能做的,而且,它还引出了创新。
交换习惯的形成带来了专业化,专业化促成了技术创新,技术创新反过来又鼓励了更多的专业化,于是带来了更多的交换——由此进步得以诞生。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哈耶克所说的“交易秩序”(catallary,又叫市场秩序或耦合秩序):由于劳动的日益分工,促成了可能潜力的不断扩大。这就是一种一旦开始就会自行放大的东西。
那么,交换和专业化又是如何构建出人类的集体大脑呢?
按照人类学家乔·亨里希的说法,人类通过仿效名人,在彼此间学习技能,并因为犯错,在误打误撞间有所改良和进步,从而实现创新,这就是文化演进的方式。互相连接的人口基数越大,教师越是技能纯熟,碰上因为偶然失误而实现改进的概率也就越大;反之,连接的人口基数少,技能更容易在传递过程中以步步退化。
狩猎采集部落的人口最多不过几百人,这使部落只能维持数量有限的工具,因为工具的生产和消费都需要有个最小规模的市场。人只能学到有限的一套技能,如果一项稀罕的技能没有足够多的专家可供众人学习,这种技能就会消失。好的想法必须依靠人口数量来维持和延续,否则,进步就无法立足,甚至转为倒退。
狩猎采集部落接触不到人口众多的交易伙伴,他们的技术就会陷入停滞,如隔绝生活在一座孤立小岛上的塔斯马尼亚人。现代人的大脑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造就不同的是他们的交换网路。塔斯马尼亚人单个的大脑毫无问题,但他们没有构建起现代人那样的交换网络,也就是现代人的集体大脑。隔绝导致了他们技术上的退化。最先丧失的是最难造出的工具和最复杂的技能,因为没有可供效法的师傅,它们最难掌握。正如亚当·斯密所言,工具其实是衡量劳动分工程度的一种尺度,劳动分工受市场化的程度所限。塔斯马尼亚的市场太小,维持不了太多的专业技能。
没有庞大的人口交换思想和技能,就算是相对简单的狩猎采集生活方式也无法持续。人类的成功,极大地取决于数量和联系。塔斯马尼亚效应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从16000年前开始,非洲的技术进步如此缓慢而不稳定。因为非洲大陆被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互相点缀的虚拟塔斯马尼亚岛。
人类文化的进步是一项集体性的事业,它需要密集的集体大脑,互相联系的庞大人口意味着更迅速的渐进式发明创造。
以上是我阅读《理性乐观派》的一篇读书笔记,下一篇我将与大家分享:信任是如何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