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持续了三天的高温，今天的青州市终于盼来了一场及时雨，雨水把树叶、路面冲洗的干干净净，但不知道这样的大雨能不能冲走人的烦恼呢？

夏晓僮躺在自己宽大舒适的床上，听着雨打台阶的声音。自从那晚被哥哥接回家就开始发烧，已经在床上躺了四天了，陈晨和康钰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会讲很多冷笑话，她明白，朋友很担心她，所以她也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今天刚打完针，想眯一会儿，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花姨，我真的不想吃，你先拿下去吧，我想睡会儿。”小僮翻了个身背对着门说。没想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传来夏晓军的声音：“想睡觉也要先吃了饭吧，你这几天每天才吃几口饭，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哥，怎么是你啊？”晓僮坐起来靠在床头“我还以为是花姨。”

夏晓军把放着粥和小菜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柔声说：“爸爸很担心你，专门让花姨为你做的，来，吃一点吧。”

“哥，我真的没胃口。”

“怎么？还和爸爸怄气啊，父女俩哪有隔夜仇啊。”

“是他和我有仇。”晓僮撅着嘴。

“哪有闺女在背后说老爸坏话的。”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夏衍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是你老爸，又不是你仇人，和你有什么仇？”

“爸，晓僮不是这个意思。”晓军站起来替妹妹说好话。夏晓僮把脸转向窗外，不去看父亲。夏衍海轻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晓军很懂事的说：“爸爸，下午的会议，推迟两个小时吧。”

“恩。”夏衍海点了点

“那我先去公司了，”然后对妹妹说：“晓僮，哥哥晚上回来再陪你。”说完帮他们轻轻的掩上门。

夏衍海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晓僮的额头：“恩，不烧了，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吗？”晓僮摇头。“那把这碗粥喝了吧，你花姨熬了很久。”小僮没说话，也没动。“怎么？这么大的姑娘了，难道还要老爸喂你啊。”语气中尽是慈爱。晓僮咬着嘴唇，忍着没让自己笑，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粥。看着晓僮吃完粥，夏衍海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现在吃饱了，心情也好了一点，想不想和爸爸说说话？”

“恩。”

“走，我们去书房。”

大雨中一辆挂着公安系统车牌的白色轿车驶进刑警队大院，局长刘明刚从省里开会回来，还来不及回家就直奔刑警队大队长高远的办公室。

“刘局，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去您那儿啊。”高远为刘明泡了杯茶。

“老高，你应该知道我这么急的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请领导指示。”

“你呀你，”刘明被高远给逗笑了“我知道你想护着你的兵，其实我何尝不是呢，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啊！把他给我叫来，我要听听他怎么说？”

景学扬在高远办公室门口整了整衣服，然后喊：“报告。”

“进来。”

进了办公室，和领导敬完礼，景学扬嬉皮笑脸：“刘局，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这我哪儿敢当啊？我应该去看您的。”

“你不敢？你小子有什么不敢的？简直都胆大包天了！我就开了几天会，没盯着你，你就给我捅娄子。”

“我这个小虾米，还值得您亲自盯着啊，有高队呢。”

“高远？我知道高远总是护着你，而且你经常和他没大没小的。”

“冤枉啊，刘局，不信，你问高队。”

高远使劲冲学扬使眼色，意思是你别贫了，刘局都知道了

果然，刘明霍的站起来一拍桌子，茶杯盖当啷一声跌落在桌子上：“你小子别给我在这儿打哈哈，那天浩浩荡荡的去抓人，结果一无所获，愣把糖豆当摇头丸，那个胖子现在在外面到处抹黑我们警察形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是立一次功，就要给我惹一次事儿，你说到时候你的升职鉴定我应该怎么写？”

景学扬听到说起那天的事也严肃起来：“刘局，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处理的欠妥当，但是当时时间紧迫，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而且我的这个线人以往的消息很准确，所以我当时完全有理由采取这次行动。那个胖胡，真名胡一汉，虽然没证据告他，但是我认为这样更好。”

刘明和高远都等着景学扬说下去。

景学扬吸了口气继续道：“他们故意用糖豆做成各种型号的摇头丸，逼真性达到99%以上，不用技术鉴定，根本不能用肉眼识别，这叫什么？这叫欲盖弥彰！他们想试探我们的警力，扰乱我们的视线，然后使他们的犯罪活动能顺利进行，这个胖胡实际上只是其中的一只小鱼而已，我们要抓的不止是小鱼小虾，而是要揪出他们背后的那张网，和撒网的人。”

刘明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现在青州市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藏汹涌，这次去省里开会，也着重讨论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帮人比我们想象的还有狡猾的多。老高，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而且线索都断了，后面的工作开展肯定有很多困难啊。”

“刘局放心，越是有困难我们越兴奋，我们会重新部署的。”

“还有一点我要强调，对于这个案件在没有确实证据前，要转入地下侦查，这里边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办公室的三个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还有件事，”刘明看着景学扬说：“你那天还抓了一个大学生，是吧？”

“是，她叫夏晓僮，是医学院的学生。由于当时情况特殊，我就把她带回来问话了。”

“那你知道她的背景吗？”

“她爸爸是海华集团的董事长。”

“海华集团是我市乃至我省的标志性企业，他们每年都是纳税大户，还年年捐款办学校，搞社区医院，每年慈善募捐，海华都是出资最多的企业，还为一些学校，医院，政府单位捐赠教学楼、宿舍、图书馆什么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好，而且最近几年一直与国外的企业洽谈合资计划，这件事也是我市的一件大事，要搞活经济，政府现在大力提倡引进外资。”

“刘局，您想说什么？”景学扬有点不明白。

“我想说的是，像这样的商人最注重的就是名誉，你那天那么大张旗鼓的抓了那个姑娘，要是夏家追究起来，要是媒体也介入的话，我们的处境将非常尴尬，我们确实是抓错了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个错误是我们造成的，我们作为人民警察能让人民放心吗？”

“刘局，我知道，这事是我错了，那天夏晓僮的哥哥来保释她的时候，我已经向他们道歉了，我看他们也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胡搅蛮缠，而且这都过了几天了，外面也没什么传言，真的要有什么事，我扛。”景学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刘明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扛什么扛，你一中队长拿什么扛啊。是这样的，你写出一份深刻的书面检查。”

“是！”

“恩。。。还有。。。”

“刘局，您有什么就直说啊。”

刘局像下定决心一样：“你从现在起停职一个星期好好反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