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谢,多谢少侠。」
「我不是侠士,我是栖子堂的侍卫,我叫程初。」
今生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漠不关心。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会放你和他离开的。
情深不能许【贴近现实的丫鬟的爱情】
前言
今年是竹书入府的第八个年头,面黄肌瘦的小难民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挺立的玉鼻嵌在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谁看了,不赞一句可爱喜人。
竹书原名李小六,是李大强的小幺女。
在她七岁时,赣州害了饥荒。
三个月没有下雨的赣州,处处都是都透着如火的热气,地里的庄稼已只剩焦黄的躯干在黄野里竖着像他们这样靠老天爷吃饭的庄稼汉,在这样的灾年也只能混迹于乞讨的队伍能捱一顿就能过活一天。
更何况小六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这样一大家子要想过活下去属实困难!随爹娘出去乞讨时,遇上心善的七王妃正在施粥,王妃瞧着小六可怜,带着几分灵气,合了眼缘。
就带着回了王府。
一晃眼,已是可以许人家的大姑娘了,王妃对竹书是极为怜爱的。
人是在自个教导着长大的,王妃膝下也就世子一个儿子,她和王爷也想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奈何王妃身子不好,唐境又是被王爷教导得从小就一板一眼的。
刚来的竹书一口一个「王妃娘娘,王妃娘。」糯糯的小音嗓,两个又圆又大的葡萄眼,盯着你,心都要被她化了去。
正文
虽然王妃这些年一直待我很好,我始终记得王妃教我的第一句诗
「与物皆无累,终年惬本。」
没有被王府的富贵迷了眼,一直牢记自己是王府的小丫鬟。
世子来跟王妃请安时 ,我在王妃跟前侍奉,也经常能见到。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
唐境在世家子弟中的名声是极好的,文武皆优,整个大启也无几人能胜过。
世子今年已是十八,洁身自好房中连伺候的丫鬟一个也没有,他的栖子堂都快赶上寺庙了。
我对世子没有半分妄念,只不过是对如竹君子的钦羡。
似凡人仰望神仙的存在,不敢亵渎。
无知无觉间,他闯进了我的心里。
幸好,我们匹配,他不是远在我上的贵人。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我按王妃的吩咐给世子送王妃亲自熬的八珍汤,我小心翼翼的抬举着托盘,唯恐将王妃的心意弄撒。
不知哪来的一只被追赶的黑白相间的小猫,突然蹿出,躲避间 ,盛汤的蛊已然飞了出去,我的心都到嗓子眼了,一个黑影闪身而出,接住了那即将落地的蛊,我立时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你的汤。」我抬眼望去,只一眼的粗粗的打量,看进黑深的旋涡,见他脸上的笑意,忙不迭的低下了头。
深青色王府侍卫的服饰,黑色腰束下的细腰,黑亮垂直的头发被束在木冠里,被一根木簪插着。
「呃,谢,多谢少侠。」说完我头又低了一分,羞意爬满了脸庞。
真该死,平时江湖侠义故事听多了吧。
’ 一声低笑从耳边传来,脸上的粉红又浓了一分。
「我不是侠士,我是栖子堂的侍卫,我叫程初。」他脸上仍带着笑意,温柔的解释道。
因王妃时常吩咐我给世子送补品、衣饰的缘故,我对世子院子里的人都比较熟悉,为何对他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最近才到府里当值的吧!
「竹书谢过程侍卫,竹书先去给世子送汤了。」说完我快速的从他旁边走过,再多呆一秒我怕我要钻进土里避世了。
程初看见从自己旁边快速走过的姑娘,像只小兔子似的 ,稍微一靠近,就立马跳回自己的窝里。
淡笑着离开了。
等到了栖子堂,脸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我到了世子的院子里,小厮说世子在书房处理事务,我便直往书房去了。
「世子,这是王妃特意为你熬制的八珍汤。」
「放下吧。」如玉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澜,仍专心于手下的文字。」
「是,奴婢告退。」
「嗯。」
晚上躺在床上,不禁细细回忆与程初相遇的场景。
相貌英俊,身高六尺,武功厉害,说话这般温柔 ,应该是个顶好的男子。
想着午间那带着笑意的脸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在梦里竟又遇见了他。
「是你呀!那个害羞的小姑娘。」我痴痴的盯着他,这次没有躲避。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去看爹娘了,今天我向嬷嬷请了半天的假。
拿着刚领的俸禄,想着爹娘和哥嫂家的小虎子还没有新衣便朝着布庄走去。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人比往常多上了几倍,吆喝声不断。
「娘子,别生我气了咱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声音响起的同时,我的手臂被一个满面胡须,看着像蛮横强盗的男子紧紧的抓住,身子也被拖拽不稳向一边倾倒。
「你这骗子快放手。」我使劲挣扎。
「放手,你好大的胆子我是七王府的丫鬟。」我有一些气急惊慌的道。
周边围着一些人「这姑娘梳着丫鬟的发髻,看穿着像是七王府上的。」一个斜跨着菜篮子的大娘指着我对她周围的人说到。
「对呀对呀!这男的可不就是骗子了吗?」
「乡亲们你们有所不知呀,这贱妇嫌弃我家贫穷,生了儿子后,就改名字进了七王府,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到处骗人说自己是未婚的姑娘,勾引府上的管事,我那可怜的儿子,自出生起就没喝过一口自己亲娘的母乳。」
「这女人咋这样呀?看着是个好的,不想却是个嫌贫爱富的,连亲生儿子都舍得丢。」
「是呀?咋会有抛弃自己儿子的女人。」刚刚准备伸手帮我驱赶这个男人的围观人群转而开始讨伐我。
我趁男子分神,猛的挣开他抱住周围一个大娘的腿「大娘你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不信你们可以报官。」
「大娘,报官,各位哥哥嫂嫂们麻烦你们报官。」那个男人将我使劲的往他的怀里扯,我紧紧的抱住那个大娘的腿不放,我知道一旦被他带到僻静处,那就真的完了。
或许是起了同理心那个大娘将我护住。
恐慌被泄了些许我大声吼叫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吗?报官我要报官。」我缓缓的站起来,一直不敢松开那个大娘,仍然抱着那个大娘,那个大娘也抱着我。
「走啊!去官府让大老爷判判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娘子。」
「对,对报官不就知道了。」
「是呀,这事儿还得报官,听说前阵子老李头家姑娘就是被骗子在大街上给拉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哩。」
「对,对,报官。」
「走姑娘,别怕我们带着你去报官,到时候就知道谁说的真话。」
街上那些汉子说着就要拉着那个骗子和我去报官,两三个人拉着,那骗子想逃已是来不及。
「来人,把那个骗子带去衙门交给周大人。」
听见世子的声音我松开那个大娘,抬步而来的世子,恐是我自作多情,竟然有了焦急,正注视着我。
眼睛往旁边一扫,看见了眼含着担心的程初。
发髻被扯散,衣服也被扯乱,此刻的我像刚发过疯的泼妇。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世子为奴婢证明清白。」
「为何今日会单独出府。」狭长的桃花眼带了几分的凛厉
「回世子,奴婢今日告了假,回家探望双亲。」我低着头,阐述道。
「嗯,起来吧!周大人会给你一个公正的。」
「程初你护送她回家。」
「卑职领命。」
世子转身离去,临走前似乎带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我瞧得不真切。
程初走到我旁边,问我「竹书姑娘你还好吗。」
「还好,刚刚幸亏这位大娘抱住我,不然我就被那个人贩子拉走了。」程初转过头来扶着旁边大娘的手问道「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唉!这不想着这天要下凉了吗,来扯两块布来为你爷俩做两件衣裳。」
「啊!这位大娘是你的娘亲。」我惊讶的望着程初说他笑望着我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我急忙对着大娘行了一个天揖礼。
「多谢大娘救命之恩。」大娘赶忙扶起了我
「唉!我就瞧着这么个聪明娇俏的小姑娘怎么会是那天杀的口中抛夫弃子的骗子,得亏着你自个儿聪明。」
「要是没大娘您,我今后还不知被卖在哪儿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刚刚听你说不是要回家探望父母吗?这天也晚了,快去吧!不然你来不及了。」
「小初儿,你可得把这小姑娘好好安全的送回家呀。」
「娘,我晓得的,你也赶紧回家吧!竹书姑娘我们走吧。」
「那大娘我们先走了,等有时间我再去拜访您。」
「唉,好。」他走在我的身旁,又微微落后我半步。
嫌弃着不适,直接将头发披散开来,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路人打量的眼神,添了几分暧昧,更添了几分不自在。
「竹书姑娘现在可缓过来了。」他带着安抚的语气飘进我耳朵。
「现在世子协助赣州知府忙于对付松山的那群匪徒,街上巡逻的人手不够,这段时间需少出门,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程侍卫,你也会去剿匪吗?」我突然的转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两颗头差点就撞在一起了。
程初低头看着小姑娘溢满担心的两个大眼睛,整个人不觉的柔和下来。
语调也带了几分哄人的宠溺。
「你不要担心,我们有很多人的,而且世子和知府大人深谋研虑已有万全之。」闻言我放松了些转过头,继续走着步伐慢了些。
此处也没了什么人,他与我并排走着,距离比之前近了几分。
「你一个小姑娘,今天吓坏了吧?」
「嗯,开始确实被吓着了,那个人力气可大了,原本周围的人都要来帮我的,可是他竟然撒谎说我是他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的恶毒媳妇,还好我大叫着叫他们帮忙报官,他听着害怕,才露出了破绽,幸亏大娘抱着我,也幸亏你们出现及时。」「我才不是那种会抛夫弃子的坏女人,而且我才不会嫁给他那种人,满脸胡子蛮野凶狠还是个拐骗妇女的坏蛋。」
我想收回,已是来不及,羞死个人,我怎么会说这个。
他肯定会笑话我的,想着懊恼不已。
「那竹书姑娘将来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他带着几分小心的口气问道。
此刻不知怎么的,我的羞耻心不见了。
「我将来嫁的人,必是个恣意洒脱,面容清秀,武功……」再说下去都要暴露我的小心思了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大娘有没有什么比较喜爱的吃食呀
?」程初静静的没说话,还有一些迫切的想听竹书继续说下去。
「昂!我娘特别爱吃张记铺子的绿豆。」按程初一家平时的性子,只是遇上了能帮的就帮,只当是应该做的。
不言报恩一说,有了那份心思,不经头脑便将自己娘亲的喜好吐了出来。
「那程大哥可有什么比较喜爱的吃食?」我抬头盯着他,瞧着神色没异常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马蹄糕吧!我随了我的父亲。」 我心中有了计较。
「不知程大哥家居何处,来日我想上门拜谢大娘今日的相助之恩。」
「等你闲暇我领你去吧!你一个小姑娘出门不安全。」
「好,那我就先谢过程大哥了。」继续走着,晚风徐来带在脸上微微凉意,缓缓倾斜的余晖打在身上,余光下的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不由来的一阵阵满足。
许是怕我无聊,程初一路给我讲衙门趣事,不觉已到家门口。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的压抑怎么也下不去。
空闲时想着今天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放荡的人,甜意拌着懊悔。
闲暇时我总缠着知意姐姐,让她教我做马蹄糕和绿豆糕。
经过半个月的摸索,做出的糕点被王妃夸奖道。
「竹书真是个手巧的丫头,将来还真舍不得她离开。」
王妃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手巧的丫鬟,王妃虽对我恩重如山,但我始终不想一辈子做伺候别人的丫鬟。
我签的是活契,只肖再有两年就期满了。
我还在厨房研究鲈鱼新做法的时候,知意急匆匆的来找我。
「竹书,竹书,王妃找你,快去栖子堂。」
「王妃找我为何去栖子堂。」
「世子剿匪中了箭,怕是唤你过去照顾。」
我不禁担忧起来,世子武功高强,都被伤了,不知他怎么样。
我急忙跑去栖子堂,不是我想的那般急急忙忙进出的人群,想来世子的伤情已被控制住了,我慌忙搜寻程初的身影,不见他人,心中实在焦急,只得问了旁边当值的侍卫。
「大哥,不知今日为何没有看见程初侍卫当值呀。」看到我焦急的神色他也没有隐瞒当即就告诉我。
「他今日随世子剿匪,腹部被刺了一刀。已经请了大夫,想来应是没有性命之。」「多谢大哥。」我转身跑入世子房中,脸上的慌乱未能掩下。
瞧着我进来,王妃吩咐到。「竹书,这几天你就留在世子身边,照顾到他伤好为止。」我想拒绝,可是奴仆的身份和王妃严肃的语气,让我不敢放肆。
「奴婢领命。」看世子安置妥帖后,王妃起身离开。
我连忙跑出询问刚才那个侍卫可知程初现在何处,他说大夫说没甚问题,待伤口愈合就好了。
他已经被送回家修养了。
知道他暂时无事,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世子是清冷矜贵的,向来都是一副看淡世俗的出尘。
即便伤口疼,我也未听见他哀嚎过一声。
我尽心照顾他,希望他赶紧好起来,我能离开。
每天呆在栖子堂,乐趣少了许多,小厮表情严肃得像办丧事。
整个院子太过于古板肃穆,我不敢妄动里面的东西,只能将花插得丰富多彩些,为世子做些补身体的汤食,绿植照顾的更显生机些。
世子伤口愈合一些能坐起来后,他不是看书,就是处理政务,不需要我侍候,我就看世子让我丢掉的怪力乱神传记。
给世子换药,看着光着的酮体,热意涌上来,他伤在背部中央,缠布条时,我们的气息也总缠在一起,我还是轻轻小心的敷上他的伤口,不想弄疼了他,无关其他,仅是想对他好。
这样的人有一种魅力,让你控制不住的想对他好。
日子就这样淡淡的过着,世子在书房,我就坐在外面的台阶处看闲书,听候他的吩咐。
一晃半个月 ,世子伤口恢复得不错,叫我回去侍奉王妃。
王妃又夸了我,赏了我百两银子,一根金钗。
眼里满是赞赏,嬷嬷也满含深意的看着我。
一起共事的仆从,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恭敬。
可是我心里却只有惶然。
一得闲,我就赶忙问了程初的住处,带上我早早准备好的糕点,去看他。
是程初来开的门。
「竹书」俊脸上瞬间爬上了笑意。
「程大哥你好些了吗。」直直望向他的腹部急忙开口。
「伤口恢复好了,不过是世子让我多休息两天再去当值,快进来吧!」
大娘不在吗。」
「我爹娘有事外出了。」我们吃着马蹄糕,他跟我讲着他们捕匪的历程,眼里有的是无畏。
我的担心多于敬佩,满脸仰慕的看着他。
跟他呆在一起,我的隐藏话痨也藏不住了。
我不停歇的跟他倾诉我这几天照顾世子的各种状况。
听着王妃派我去照顾世子,他的眉头就一直皱着。
不想看他担心就讲起我看的志怪异事。
到了午间我就告诉他我得回去当值了,我坚持不要他送我 ,可是他拧着,送我到王府附近。
又过了几日,程初回了栖子堂。
去栖子堂送吃食,总要搜寻他的身影,收到温柔的笑,让我寂静的生活有了惊喜的波澜。
他也时常让人带给我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女子爱吃的零嘴儿,说是糕点的回礼,心里的甜蜜越堆越多。
在初秋,我收到了他给我的一封书信。
「不知今日可否邀竹书姑娘一同游览西街夜市,程某待于王府南门。」将信件仔细折放在我放银钱的箱底,便开始打扮。
柜子被我翻了个稀烂,嫌弃这胭脂过于艳俗,眉笔颜色过浅,气色不够好。
胸腔都快装不住我蹦跳的心了。
装扮得体,快步到了南门。
他早已等着,今日他穿着蓝色的外袍,领口处点缀着缠枝花,簪子也换成一只勾型银簪倒是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清雅。
跟着他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周边有穿梭而过的小孩,也有不少相伴的男女,拥挤的人群,被挤歪身形的我,跌入他的怀中,有了奸计得逞的开心,他拥着我,没有超出的孟浪,令我窃喜。
「今晚渊寄寺可是少有的热闹,阿竹可要去看看。」
「阿竹」从没有人这么叫过我,这是我们独有的亲密吗?
「阿竹,你可以叫我阿初,也可唤我初哥,我喜欢阿竹叫我亲切些。」温热的湿气铺散在我耳周。
身子也微微颤颤,他虚虚环住我,护我避开人群的推攘。
「好,初哥」瞬间他抱住了我,听不见,也看不见其他,只沉溺于这一刻的享受,满街的光亮也只为我们而照。
隐于袖袍下交叉的双手愈是紧了又紧。
挂满祈福带的树下,许下余生相伴,地老天荒。
回去的那夜,躺在床上,畅想着和他长相厮守。
黑茫茫的一片,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夜里,我如往常为世子送安神的汤药。
程初不当值,我直往书房去,世子没如常时匐身案牍前。
「世子,奴婢来为您送汤来。」见没人,我欲放下,告知外面的小厮叫他们提醒世子。
「啪」我被人拽入怀中,嘴被人堵住,整个人被牢牢的抱住,身上的人使劲撬开我的牙齿,一条陌生的长条在我口中席卷翻滚。
衣服也被大力的撕拉。
「呜呜呜!!」,我用头猛的一撞。
「救命!救命!世子中药了。」静默,谁又敢阻止世子。
门外是一片黑色,照不明的地狱。
我的泪水早已满面。世子双眼猩红,里面只剩欲望,没有过多的爱抚,直接脱去我的裤子。
撕裂的痛意传遍全身,浑身那一刻似被抽走了筋,瘫软如泥,没有思考眼里只剩一片黑,照不明的地狱,下身一阵一阵被搅得生疼。
解了药性的世子睡了过去,我就这样躺着,我不再是我,一具空壳而已。
我将撕碎的衣裙一件一件的套了回去,挽了发髻,戴好发饰。
告诉自己刚刚的一切只是噩梦。
端正的跨过每一步,有血滴下,王府已然成为了噩梦中的刑场,不敢停下,回到房中将自己藏在被中。
不断有水从眼中溢出,眼前有张程初的脸,我麻木的呢喃「初哥,初哥,初。」知意打开我的房门「竹书,竹书你怎么还不起。」知意掀开被子,触及一双血染圆睁只剩荒芜的眸子。
「竹书竹书你怎么了。」她将我抱进怀中,双手细细抚摸着我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她不敢问我只知我昨晚去给世子送汤没有回来复命。
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或许这对别人来说是麻雀上枝头的助力,对我却是到达地狱的刑鞭。
他说过的等办完世子交给他的任务,他就向王妃讨了我。
他的爹娘也在备着聘礼。
跪在王妃脚下,美艳仍风华的脸上散在怜惜。
「本妃,知道昨晚的事怨不得你,可是世子妃还未进府,就只能先委屈着你。」「王妃,奴婢蒲柳之姿,不敢奢望世子。奴婢做了这般无耻之事,亦无脸再留在七王府,只求余生青衣伴古佛,祈愿王府顺遂,家人平安。」
「今早,世子已经派人过来传话要抬你做姨娘,你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比旁人多了分情谊,从今以后你就搬去弄春园吧!待世子妃过门就给你一个名分。」
「王妃,奴婢」
我抬头祈求王妃能……又能怎么样呢?哀莫大于心死,如今我已经打上了世子的烙印,又能有什么别的祈求呢?
虽没有名分,王妃将知意给了我,又分了两个嬷嬷。
就暂时在弄春园里住了下来。
我呆坐在窗边,什么都不想,就是一整天。
世子来见了我一面。
「那天的事非我本愿,只是中了药物丧失神志才不顾你意愿侵犯了你,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一向云淡风轻的面上有了几分的温柔。
闻言,我起身跪在世子面前。
「奴婢卑贱之身 ,幸得王妃收留得以在灾年中存活,能为世子解药,是奴婢之幸。奴婢蒲柳之姿安能奉伴世子左右,更不敢插足于世子和世子妃之间,只求远走赣州,有一遮风避雨处即可望世子成全。」
「你不愿」唐境添了怒气,也释放了上位者的威压。
我咬紧下唇,头重重的磕下。
「奴婢…」
「怎么成了本世子的人,你还想着和程初双宿双。」恐惧袭据脑子,缓上几刻,面上从容道。
「世子明察,奴婢与程侍卫不过是点头之交。」
唐境直盯着我,无声审视着我,院子里的鸟似乎也不敢鸣叫。
害怕牵连上他,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罢了你暂时就住在弄春园吧。」唐境起身离去,巨幅度的衣袖,昭示主人的不满。
我坐落在地,无力紧紧笼罩着我,我们怎么能够承担权贵的怒火,又岂敢让唐境蒙羞,我与他此生再无可能。
不屑于一个奴才,后来唐境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踏足我的院子。
不能改变现实,那就只能弯曲自己。
认了命,在小院里刺绣山水花鸟,摆弄摆弄吃食,倒也过得去。
嘉庆五十年,唐境娶了潞州知府嫡女苏妗。
红妆十里,系满红球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铳声,炮仗声洋洋盈耳的祝福声,铺面的红,喜庆得将我陷了进去,恍惚好像看见穿着红衣的初哥向我伸出了手,只一念,回过神,看见唐境牵着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向高堂走去。
如玉的脸上,没有婚庆该有的喜悦,依旧淡淡然。
贵为世子,也是有所不得吗?世子婚后一个月,苏妗召见了我。
「你就是竹书,生得也算如花似月,听王妃说也是个安分的,本妃也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世子与我说了,抬你为姨娘,你若安分守己,本妃也能容下你,妄想过头,只怕你没那个福分。」
「妾身,定牢记世子妃的话,必不僭越,绝不痴心妄想。」
「退下吧!你就安分呆在弄春园里,本妃也不想时常看见你,糟心。」夜晚,我在灯下绣着梨花纯白的花瓣。
「以梨花做绣样,倒是不多见,却也有一番出尘的韵。」世子自门而入,飘带淡淡的檀香味。
我诧然,也快速反应过来
「妾身,见过世子。」他亲自扶了我起来。
「许久未见,你倒是多了几分恬静从。」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以往多了几分闲适柔和。
我淡笑,他牵着我坐下,「本是我对不住你,我定会让你这一世无忧安宁。」
这一夜,他对我极尽温柔,让我有了被珍视的感觉。
没过多久,世子妃就传出喜讯,十月后,产下一男婴赐名唐琚。
我停喝了避子汤,孤独的日子太多,也企盼多些生气热闹。
满满出生了,小丫头咕噜噜转的大眼睛 ,萌化了我,心终于不是那么空了,我向府医要了绝子汤,守着眼前唤着「娘,娘,娘亲。」的小丫头,让她幸福安康长大就是我毕生的心愿了。
唐境一月也只有一次会踏进我的房里,我们更像知己,他会与我诉说所遇烦闷,选择难决的踌躇。
也像家人,他会关心我,会抚慰我,后来有了满满,他来的次数明显多了些,他会抱着满满逗弄,矜贵清冷的他也会束手束脚的为满满换尿布。
嘉庆五十三年,边疆钹族来犯,皇上钦点唐境为璞威大将军,即刻前往前线抗战。
因满满大了些,小小的弄春园已然关不住她,随她出去嬉闹,知道程初也随唐境前往边境。
自那一晚后我就再没有见到那个飞身为我接住汤蛊的少侠,不敢打探,漠不关心就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件事。
院中的偏堂里供了神像,牵挂多了,所求多了。
星点的希望也怕错过,佛像萦绕下,数不清的跪拜虔诚,惟愿他喜乐安康。
自他们出征,我在小佛堂里呆的时间愈发多了些。
恨也罢,爱也罢,时间久了,也仿佛只是昨天。
嘉庆五十五年,庆幸, 他们都平安归来。
璞威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将姓程名初字怀书,更是在赣州百姓中口口相传,仅带八百骑兵,趁主力军与敌军正面相较的时候,偷袭敌方主营,捕获主要随文军官数名。
更是被皇上亲封为羽林将军。
庆功宴上,一名文官想与程初结亲,却被告知其已有未婚妻。
听到这些消息,内心是想为他高兴的。
不久世子归家。
满满绕在他的身旁,腻腻软软的说「想爹爹。」他倒是常派人来抱满满过去,陪伴满满识字玩耍。
一日一个丫鬟过来与我说,王妃唤我过去。
我便跟着她过去,在路上还在想王妃为何会突然传唤我,后颈部一疼,便没了意识,等我醒来。
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门忽然被打开,进来的是程初。
我的衣服已被人故意弄得凌乱。
「快走,这是一个局。」我满是慌乱的向他吼道。
他也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被下套了,接到书信时,他也疑惑阿竹许怎么会相约自己见面,可是沉积的思恋已然让他兴奋过了头。
已经来不及了,世子妃已然带人走到门口。
高举的火把下,所有人的面容似隐在黑暗中,深沉中带着奸滑。
我们一同跪在世子的书房中,世子和世子妃一同坐在上首 。
「李姨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默然
「禀世子,是末将倾慕姨娘,以姨娘家人安全威逼姨娘与我相见。姨娘不得已才见了末将,望世子降。」
程初直直跪着,言语悔恨。
我望了一眼世子妃「是妾身无耻,早时将军的娘亲曾从人贩子手中救过妾身,得将军睐来两眼,世子和世子妃恩爱,妾身自知不能插挤,今闻将军官居三品,便妄想勾搭将军登上枝头,是我以世子的名义相约其到府,又派人引诱其到后院,而今被世子妃撞破,妾身不敢推诿。妾身无颜在世,只求速死。」
唐境看着竹书,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留恋。
「先关起来吧。」世子沉寂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竹书被嬷嬷按着带了下去。
被关在柴房的日子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满满,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勾引自己父亲手下的淫妇,她以后又该怎么生活。
可是我又怎么忍心让我的少年沾上污点呢?趁着下人送饭的时间,我对看守的人说我要见世子妃,我知道他们是世子妃的人。
「为何要见本妃。」苏妗倨傲的看着我。
「我可以死,但请世子妃放过无辜的人,也给满满一条生路,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见王妃一面,如果您能够答应,妾身会如了世子妃的愿。」
我坦然的看着她。
「本来本妃是没将你放在眼里的,可是世子那天晚上竟念着你的名字,你这贱婢,我原就警告让你安分,可是你却如此不知死活。」
「罢了,横竖你也将不在了,我便答应你。」 嬷嬷将我押入王妃房中,桌上精美的杯子,已被装上美酒。
「为何要见本妃。」王妃低头望着我
「奴婢想求王妃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帮帮奴。」
「情分,你告诉本妃什么样的情分能让我漠视你背叛我儿。」
「奴婢已经为世子生下了满满,又怎么会有其他的心思。奴婢所求不过是请王妃,能够可怜满满,奴婢走了以后,奴婢希望王妃能够亲自抚养满满,直到她找到好的归宿,程将军原本有恩于奴婢,如今却被奴婢拖累,奴婢又岂敢让世子与将军因奴婢有了嫌隙,望王妃成全,望王妃这次能成全奴婢。」
我经不住掉下眼泪,王妃起身用手中帕子温柔的替我拭净泪水。
「好孩子,是王府对不起你呀!我原是看你安分乖巧,想着等世子妃进府以后,让境儿纳你为妾。可后来看着你和程初那小子郎情妾意,我便也想着找个日子将你许了他,怪我让你去给境儿送汤,出了那档子事儿,也只得委屈你了。现如今,却还是将你逼上了这般境地。」
「本妃答应你,必将满满视做心头宝,让她这一世无。」
「竹书在此谢王妃成。」我重重的磕下去,泪盈满面。
起身,端起桌上的毒酒,一饮而尽。
生命的最后,脑子里漂浮着的是我和程初站在许愿树下,他温柔的望着我许下相伴今生的誓言。
我和唐境一同逗弄着刚刚咿呀学步的满满的画面。
倒下的那一刻我看见迎着彩霞而来的少年,他笑着对我说「我不是侠士,我是栖子堂的侍卫,我叫程初。」下一辈子。
唐境番外
贵为世子,棋子是我的写照,权势名利美人,金银财宝我都没甚在乎。
可是却无奈卷入父亲的野心争夺中。
父亲与当今皇上都曾是皇位的热门人选,待皇叔父继位后,父王明哲保身,以退为进试图东山再起,主动向皇上提出,自守封地。
父王自小对我极端严苛,在我三岁时,父亲言明怕我被养得没有血性,便被抱离母亲身边,年幼的我便已博览群书,晨光熹微便已开始练武。
性子冷漠的我,也无甚玩伴。
对父亲母亲更多的也只是伦理上的感情。
在人们心中倒也搏得个文武兼善,皎皎公子的名声。
竹书是我为她起的名字,那是她刚进府,母妃指着梳着双髻,绞着衣角,懵懂不安的可怜人儿。
母妃说让我为她想个名字。
我最爱竹。
「百镒先寒一径深,潜疑造化铸成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望她以书明理,不囿于宅地琐碎的困顿中。
母亲时常让她给我送些吃食衣物,与母亲问安时,也常可见到,见证可怜兮兮小乞儿的蜕变。
虽是丫鬟,举手行礼见间不见她半分的卑微。
那日她被人贩子拉扯时,我与潞州知府苏缮在旁楼上茶室商讨计谋。
看她在危险关头的机智自救,心中亦是自豪。
我受伤那日,看她急急跑入房中,我以为她是有几分关心我的。
她很用心,书房的插花一日都没有重复,给伤口换药时 ,她小心翼翼如对珍宝,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看她提不起精神,我故意让她处理掉一些我看过精彩的游记,志怪传记。
我在房内读着史书,参悟里面的谋论计策,惊惧人心复杂奸猾。
看着她映在晨光下恬静的面容,心安了不少。
后来我伤好恢复,看她无留下之心,便遣了她回去。
程初是我八岁时,挑选的武伴,虽是主仆,但也有兄弟情谊。
他和竹书是如何相识到相恋我不知。
知道她心悦程初。
既不属于我,又何必强求。
她仍如往常一般来为我送汤,看她安乐幸福就足够了。
属下小吏,与我下药,妄图用姻亲与王府攀上关系。
不想钳制于人,归家时,已无神志。
只是遵循身体的本能。
后来我去见她 ,见她仍不愿。
我不怪她,只是心中涌满愤慨嫉妒。
程初来见我,告诉我他想带她远走高飞,将此事隐埋入底,头上争涌而出的血弄脏了书房的地板,我原是想成全她的,可是这会儿我却不舍放手。
不能保证护住她,我只能将她淡于权势争抢的风浪。
与苏妗成婚月余后,我才将竹书的事情告之,云淡风轻让她按规矩处理就行。
苏妗也不过是他父亲手下权谋的棋子,知府的大小姐也没有做错什么,我给不了她爱护,只能让她享受世子妃该有的尊荣,有了唐琚后,我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知道竹书喝避子汤我没有阻止,只在案牍出神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她保护自己。
满满出生的那日,我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攥紧的手止不住的发抖,我怕自己站在她的产房外,不能控制住自己。
看到满满的那一刻,人生忽觉圆满了。
这是我和她的孩子,是我们之间扯不断的羁绊。
我们三人呆在一起的时光,愈发温馨,我傻傻的想,这样一辈子不错。
她和程初跪在一起的时候,眼里了无生意。
浸染在阴谋诡计的染缸里,我怎么会看不清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程初已是皇上亲封的将军,苏妗已然闹得人尽皆知。
看着仍能够为对方置生死度外的两人,只余苦涩。
我日夜不敢停歇的,想从中找出一线生机时,却得知她已认罪自裁。
心被掏空,悔恨将我吞噬。
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我呢?我会给你自由,让你余生圆满的。
兜兜转转,孑然一身。
程初番外
那红着脸叫他侠士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他想带她走的,贞洁与她比起来,算得什么。
命运弄人,原本她要穿着喜服,与他共拜高堂的。
世子已经决定纳她为妾。
怎么能自私,不顾父母宗族。
不敢刻意的打听 ,只能从嘴碎的奴仆中听得,她过得不错心便微安。
听闻世子和世子妃恩爱,世子很少踏入她的房中,心中竟有卑劣的窃喜。
那个文吏向我提及她的女儿时 ,我的脑子里满是她。
和她一同跪在世子面前时,我无比痛恨自己有官职在身,倘若如此,世子必能将她保下来。
我想随她而去,毒酒入口。
我被唐境狠狠的打翻在地。
「她用性命救了你,你难道看着她白白死去吗?」我空洞看天,她那夜也是如此绝望罢。
「这是他的骨灰,我将她还予你。」唐境放下一个盒子,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的恸哭,让他身形踉跄。
辞了官职,我要带她游遍山河。
一把剑,胸口的囊袋是江湖上程怀书仅有的东西。
游历三年归来,我蒙面入七王府杀了苏妗,此生了无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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