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宫月色
绛都下宫的月色,如往年一般冷清,如昔日那般寂寥,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韶华易逝,流光易老,几多白头宫女还诉说着百年前那英武的君上,但这月色却岁岁如斯,年年如此,只是赏月的人儿变了。
自从孟姒来了之后,这下宫却不再冷清寂寥,到处洋溢着生机与希望。虽然后宫的夫人们也依旧喜欢独自赏月,可总有一些人围绕在孟姒周围,因为跟着她大家赏月的心情都会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先君离去带来的愁绪也一扫而光。
花园中,小亭里,孟姒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出,这下宫之中许久没有如此爽朗自然的笑声了,不多时一位侍女闪身而过,跪坐在越国公主身旁。
孟姒笑道:“小夜,今日得闲来陪姐妹们一起看花赏月吧,看你一天忙的。”
名叫小夜的侍女身着越国服饰,道:“公主,奴婢有事禀报!”
孟姒道:“小夜,不是告诉你多次了嘛?下宫之中只有君夫人,哪来的越国公主?”
小夜道:“君夫人,奴婢知错了!”
“本夫人御下不严,倒让姐妹们见笑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退下吧!”孟姒道。
“诺!”晋国先君的夫人们鱼贯而出,回归各自的牢笼之中。
孟姒遂对侍女道,“小夜,今日又有何事啊?”
侍女小夜道:“君夫人,那本书出现在绛都了!”
孟姒道:“那现在又藏于何处?”
“今晨奴婢发现此书现于街市一家当铺之中,可等到奴婢赶去时却见不到典当此书之人了,只是听说智伯的人来过当铺。”小夜道。
“小夜,此书干系到越国存亡,你竟然如此失职?本夫人对你简直失望之极!”孟姒道。
“君夫人为何对一本书如何关注呢?不是王上要我们影响晋国国政,尽力牵制齐国么?”小夜不解道。
“只要有利于我越国社稷之事,本夫人便会不惜一切去争取,越国若是不能自强纵然左右了晋国国政那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何况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当年范大夫仅凭书中五策便能助祖父灭掉吴国,一雪国耻,若是我们能替王兄寻得此书,那将是何等功劳啊?”孟姒道。
“此事奴婢定会竭力去办,可如今君夫人只是先君的夫人,又成日居与这下宫之中,奴婢以为君夫人还得设法赢得晋国新君之心才好行事!”小夜道。
“君夫人只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本夫人借着一个虚名便能将这下宫诸位夫人玩与股掌之间,自会有办法投新君所好的!”孟姒道。
“可是奴婢归来之时听说君上将固宫寝殿让与侍妾蒲姬来养伤,而且还答应其伤好之后便会封为夫人,她可是君上第一位夫人啊,以后或许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君夫人呢!”小夜道。
“蒲姬,区区一个奴婢也配做君夫人?实在是笑话,只要本夫人出马,定叫君上流连忘返,忘掉蒲姬那个不知尊卑的贱人!”孟姒不屑道。
“可是……如此一来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小夜懦懦道。
“闲话本夫人从来不惧,何况我与先君并未行礼,谁能说闲话?谁又敢说闲话?”孟姒粉裙一摆,对侍女道,“小夜,你就乖乖呆在下宫之中,等着本夫人的捷报吧!”
“君夫人,你不会要魅惑君上去吧?听说第一次很痛的。”小夜傻傻道。
“本夫人魅力惊人,还需要魅惑他?只要我出马,定能让他为我越国所用!”孟姒自信道。
“君夫人,那你会用什么方法得偿所愿呢?”小夜道。
孟姒对侍女小夜耳语一番,后道:“只需如此,以不变应万变,我想他自然会明白!”
“君夫人,你这哪里是以不变应万变啊,你这简直是中规中矩啊,一点都体现不出你的特色!”小夜道。
“傻丫头,结盟只不过是一个承诺罢了,本来就当不得准,若是再语焉不详到时晋君不认账那可不就坏了!”孟姒训诫侍女道。
“原来只是与他结盟啊,我还以为……”侍女小夜道。
“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给君上侍寝去,说不准还可以和蒲姬那个贱人争宠呢!”孟姒吓唬道。
“奴婢才不想做他一个玩物呢,那样活着真的了无生趣!”小夜道。
“虽然了无生趣,可你我主仆二人的身子早就不属于我们自己了,自从离开琅琊告别王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了。不过你要是反悔,本夫人现在便可以做主放了你!”孟姒道。
“奴婢虽身为吴国遗民,可夫人对奴婢有活命之恩,如今夫人一人在晋国宫中孤立无援,还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式,身边没个人照应怎么行呢,奴婢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夫人的。”小夜忠诚道。
孟姒又与侍女谈了一阵,便令人备了一些礼送蒲姬的补品,离开了那身不由己徒耗青春的下宫。
公孙骄与蒲姬谈了片刻,见她面有倦色,遂吩咐寺人与医士照看好自己的侍妾,便起身出殿。公孙骄刚行至寝殿之外,却听得步履声声,一阵香风袭来,抬头一看便见越国公主孟姒摇曳生姿,姗姗而来。
“越女孟姒见过君上!”孟姒以越女身份见礼分明是告诫公孙骄自己并不是先君正室,也不是越国高贵的共主,只不过是下宫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孟姒姑娘免礼,寡人左盼右盼,终于盼到姑娘大驾光临,来为寡人讲述吴越之事了!”公孙骄喜道。
“本姑娘听闻蒲姬妹妹受了伤,便带了一些滋补的药物,送过来给蒲姬妹妹养伤!”孟姒关切道。
“孟姒姑娘有心了,蒲姬适才刚睡下,这些滋补之药交与寡人即可,寡人明日便会交给蒲姬的!”公孙骄道。
“那也好!”孟姒心道虽然君上宠爱蒲姬,却没有在此留宿,看来二人关系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好,放下药物之后,孟姒忽而娇滴滴道,“妾对君上可是望穿秋水啊,可君上总是国事繁忙,也不抽空到下宫转转!”
“寡人能有什么国事要处置的,国事自有四卿辅弼,寡人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公孙骄道。
“我就知道君上舍不得妾身这个可怜人!”孟姒道。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公孙骄没想到古人一点也不含蓄啊,便顾左右而言他道。
“君上,这月儿的光华与风姿却总被乌云所遮挡,谁又能领略这月圆之美呢!”孟姒柔声道,“不如今夜本姑娘与君上相伴一起赏月观花,可好?”
“寡人也想陪孟姒姑娘一起赏月,只怕先君不答应啊!”公孙骄心道孤男寡女赏月还指不定能赏出什么好事来呢!
“妾是国君正妻,可先君已去,妾一介小女子,孤苦无依,只能依靠君上您了!”孟姒说着娇躯微微一倾,倚在公孙骄虎躯之上。
公孙骄心乱如麻,下意识抱住了怀中的玉人,但口不应心道:“可毕竟你是君兄的夫人,怪只怪你我生不逢时罢了,若我晋国宫廷出了乱礼之事,臣下们又该如何评说寡人呢?”
“可小女子并未与先君完婚啊,君上是下宫的主人,主人想做什么事儿,哪能轮到臣子们来置喙!难道君上就忍心让孟姒成日独守空闺,终老在这暗无天日的下宫之中么?”孟姒幽怨道,妄图打动公孙骄。
公孙骄怀中搂着玉人,耳边吐气如兰,顿时觉得面色发烫,难以自持,有这么一个绝世尤物在此,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呢,公孙骄心道:我真的是这下宫的主人么?难道连堂兄的女人也可以拥有么?她还不是堂兄的女人,不是还没正式完婚么?何况自己那个死鬼堂兄已经挂了,让美人独守空房多不人道啊!不过四卿处处与自己作对,要是做出乱礼之事,他们会不会废掉我呢?
正当公孙骄思绪混乱天人交战之时,却听得孟姒惊叫道:“君上,你怎么能这样?非礼啊,非礼啊……君上你太令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