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悉达多在河畔望向水波,他似乎觉得河水要告诉他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他从未领悟、尚待领悟的事情。
今天我们来看看,奔涌的河水究竟告诉了他什么。
悉达多凝视着湍急的河水,他爱这条河,他愿跟随它,倾听它。
他看见河水不懈奔流,却总在此处。永远是这条河,却时刻更新!
这条河就是悉达多当年步入俗世的起点,一位友善的船夫曾渡他过河,他要去找那位船夫,希望自己的新生活也从他那里起步。悉达多来到渡口,船在,船夫也在。
船夫已经忘记了悉达多,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过后来,船夫认出了悉达多。船夫曾预言悉达多还会回来。如今,他果真回来了,并请求留下来,跟着船夫学习。
黄昏时,两人坐在岸边,悉达多向船夫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船夫专注地倾听着,既不褒扬也不挑剔,只是倾听,安静、坦诚、满怀期待。
这样懂得倾听的人,是悉达多从未见过的。他感激船夫的专心倾听,并向船夫求教。
船夫说:“你自会学到,却不是跟我,而是跟河水。河水无所不知,求教河水你可学会一切。”
就这样,悉达多留了下来,
他跟随船夫学习摇橹、去稻田耕作,捡木头,摘芭蕉,学制船桨,学补船和编篓,兴致盎然。他跟河水学到的更多。
首要的是学会抛弃激情和期盼,不论断、无成见地以寂静的心、侍奉和敞开的灵去倾听。
河水告诉他:“时间并不存在”。对于河水来说只有当下,既没有过去的影子,也没有未来的影子。
同理,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条河。这条河用幻象,而非现实,隔开我们的少年、成年和老年。我们的前世并非过去,死亡和重归梵天亦并非未来。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一切都是本质和当下。
哦,难道不是时间令人痛苦?难道不是时间折磨人,令人恐惧?人一旦战胜时间,放逐时间,一切世上的苦难与仇恨不就被战胜,被放逐了?
仔细品味悉达多的这番话,我似乎有了一些领悟。是啊,我们总是惧怕时间的流逝。林忆莲在歌曲《至少还有你》中唱道: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这段歌词精准地唱出了人们内心深处对时间的恐惧和无奈。时间从来不听人话,以它自有的节奏运行着。面对时间,我们无能为力......
如果时间不存在,那我们还怕什么失去呢?我们所恐惧的、所担心的,不过都是幻象。任何时候都是当下,都是本质,都是美好。我们只要珍惜当下就好。
雨季时,河水暴涨,水势凶猛。他们听到河水有许多声音——王的声音、卒的声音、牡牛的声音、夜莺的声音、孕育者的声音、叹息者的声音——成千上万的声音,一切受造者的声音皆在其中。当万千声音同时响彻耳畔时,两人都听到河水说出的那个字,那个神圣的“唵”字。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是水声,也是生命之声,存在之声,永恒之声。
两人的笑容越来越像,脸上绽放同样的神采,幸福的光华在他们细密的皱纹间绽放。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悉达多很快就能悟道了吧?
可,世事无常。
某一天,他们听说世尊佛陀病至危笃,肉身将灭,即将进入涅槃。一位自创世以来最伟大的世尊即将步入永恒。
众僧团和徒众从各处赶来,前往朝觐佛陀,来到河边,请求渡河。在这支队伍中,走来从前最美的名妓迦摩罗,如今的她早已结束过去的生活,衣着质朴,皈依了佛陀,成为朝圣者的施主和成员。
此刻,她带着儿子小悉达多步行前往朝觐,抵达河畔。
悉达多最后的考验来了。他将如何教导自己的儿子?这唯一的儿子对他将会有怎样的影响?
我们明天继续。
河水无处不在。
无论在源头、河口、瀑布、船埠,
还是在湍流中、大海中、山涧中。
——船夫瓦稣迪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