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模式与蒙古帝国的崛起

从1206年成吉思汗建国到1259年帝国达到最大疆域，蒙古帝国只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确实是人类帝国史上的奇迹。

军事技术的创新

蒙古战马的特点是，体型比较小，但很有耐力。这种蒙古战马不仅能负重奔跑，而且能在高寒地区生活，较为适应从蒙古草原到欧亚大陆其他高原草原地区的自然环境。这种战马大大提高了蒙古帝国军队的战斗力、机动性与适应性。

13世纪，马镫作为一种关键技术已经在内亚地区普及。

成吉思汗还开始大规模地使用投石车等攻城器械，至于他的子孙们则开始使用攻城火器。成吉思汗和蒙古军队的一个重要特点是非常善于进行攻城器械和重型装备的创新。

在13世纪，蒙古帝国大致在军事器械方面一直走在整个欧亚大陆的前沿。

后勤补给模式的创新

蒙古人利用游牧民族的优势，发明一整套后勤补给的新模式。一个主要的方法就是，他们采用边作战边放牧的模式。一个士兵往往携带两匹或几匹战马。一旦战争发生，有人专门负责作战，有人则专门负责放牧。

另一种重要的补给方式跟蒙古帝国的征服政策与战利品分配有关。

蒙古军队一旦武力征服一座城池，整个城市的全部人口与财产都被视为蒙古军队的战利品。这种征服方式给蒙古军队的将士提供了有效的战争激励。

这种方式使得蒙古军队能够通过获取战利品来实现军队部分的后勤补给，即“以战养战”的后勤补给模式。

13世纪上半叶，蒙古帝国的国家构建尚未完成，成吉思汗并没有建立覆盖全国的税收系统与官僚系统，但正是这种后勤补给模式，使得蒙古帝国不仅有可能发动长距离的战争，而且相比于中原政权或其他帝国，其战争管理的复杂性及战争成本都相对较低。

战争模式的整体创新

蒙古帝国战争模式有两个主要特点。

一是全民皆兵。

二是把战争视为一种生产方式和盈利方式。

蒙古帝国的战争都是非常野蛮的，但在当时却是一种有效的战争与征服模式。

蒙古人的战术是匈奴人和突厥人早已使用的古老战术。他们擅长的游牧战术，是在对农耕民族的攻击和自身从事大规模草原狩猎活动中发展起来的。

蒙古帝国因其发展阶段与统治模式，尚未认识到人口、农耕经济、城市经济的税收价值，尚未发展出一种全新的认知来恰当处理自身与被征服民族的关系。

在人类政治演化史上，文明并不总是能够战胜野蛮。在一定条件下，野蛮的政治体完全有可能战胜文明程度更高的政治体。

帝国兴起的一般逻辑与启示

就一般逻辑而言，前现代帝国的兴起离不开它的内外条件：

内部条件包括帝国作为一个政治组织的组织能力，这又包括帝国的政治领袖，帝国的政治领导层，帝国的武力系统、税收系统与官僚系统，以及帝国在军事技术、战争模式与后勤系统上的创新；

外部条件包括帝国面对的地理环境、技术条件与竞争格局。

只有当一个国家或帝国的组织能力较强及其面对的地理环境、技术条件与竞争格局比较有利时，它才能完成顺利崛起。

人类政治绝非一直是向着更文明、更进步的方向发展，而完全有可能向着更野蛮、更落后的方向演化。

帝国的政治统治及其衰落

在前现代的经济技术社会条件下，一个帝国如何对地理疆域如此广大且民族多样性如此之高的领土实行有效统治，对任何一个前现代的大型帝国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有些帝国尽管用武力征服了疆域广大的领土，却无力对这疆域广大的领土实现持续的统治。

亚历山大帝国仅仅维系了十多年时间，即从公元前336年到前323年。

公元前221年，秦统一中国，但是，仅仅十多年时间，秦帝国就在秦始皇去世后不久分崩离析了。

只有成功的军事征服与有效的政治控制相结合，才能成就长期统治的帝国。

帝国统治之一：军事征服与武力统治

军事征服与武力统治常常表现为，由于帝国军队在特定疆域范围内已经战胜了所有的主要对手，所以它就可以通过分兵各处进行驻守的方式进行统治。

古代帝国修筑官方驿道或交通网络，主要动力是为了让帝国统治者和中央政府能够快速获取信息以及能够快速移动军队，以便实现对较大地理疆域范围内的有效军事控制。

帝国统治之二：政治控制

长期统治的帝国凭借的不仅是军事征服与武力优势，更是政治控制和行政能力。

首先，帝国在政治控制上的常见做法是把直接统治与间接统治结合起来。

疆域规模庞大的帝国要想实现成功的政治控制，就需要把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治、直接统治与间接统治有效结合起来。

其次，帝国实行政治控制的另一个常见做法是推进帝国广大疆域的政治整合。这方面的具体做法往往集中在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语言文字、官方学说以及宗教等方面的统一与整合。

罗马国力鼎盛时有超过29条公路从首都罗马向四周辐射，连接罗马帝国的各个行省。

罗马帝国流行的是两种主要的语言文字，帝国西部以拉丁文为主，帝国东部则以希腊文为主。

公元380年，罗马皇帝狄奥多西将基督教最终确定为罗马帝国国教。对于当时的罗马帝国来说，确立一个统一的官方宗教，不仅有利于在逐步趋于混乱与动荡的时代安定人心，而且有利于强化帝国地理疆域范围内的政治与文化整合。

最后，帝国实现政治控制的另一个常见做法是将政治威慑与政治吸纳结合起来，这主要针对的是政治精英阶层。

国统治的秘诀往往在于实现军事征服与政治控制的巧妙平衡。

帝国的衰落：个案分析

帝国的衰落：一般逻辑

首先是过度扩张论，即帝国的政治野心超过了帝国的实际统治能力。

其次是政治衰朽论或统治僵化论，即帝国的统治系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趋于衰朽或僵化，其政治能力与军事能力慢慢就不足以实现对整个帝国的有效统治。

再次是竞争对手论，即强大的潜在竞争者崛起，进而构成了对原先帝国的挑战。

最后是技术变迁论，即当帝国不能适应重大的技术变迁所带来的重大变化时，就容易引发帝国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