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吃年饭了,心却没有小时候盼望得那么激切、向往。
记得小时候过年,最高兴的事就是盼着家里打豆腐、熬糖!
那时,当左右邻居早已把这两样吃食,提前几天做好了,就清等着过年时,而我们家却像是预算好了的,非得等到年三十才做!
害得我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先吃上几天,馋得口水直流!爸爸美其名曰:这两样东西真正只有到过年吃时,才有意义,才是过年。
打豆腐和熬糖,是我们这儿祖祖辈辈传下的手艺。至于为什么单单留下这两门手艺,我想,大概是这两样的材料都是地里出的东西,又不用花钱,所以传下来的吧。
先说说打豆腐。
首先,在做豆腐之前,先把豆子放在桶里泡上一夜,然后用石磨磨出浆,烧开,趁热用专门打豆腐的包将豆腐渣过滤出来。
再烧沸,将再次烧沸的豆浆,迅速舀入放了一点石膏的缸中,盖上盖子,一会儿便成了!
想吃嫩豆腐的,便在缸的上面撇着吃,等吃够了,便将缸内的豆腐启出,包好压紧,待到第二天,纯正的老豆腐便出炉了。
妈妈用这些豆腐做豆腐丸子吃、炸着吃,还弄几块晒干,在灶前用木棍串成串,挂在灶前,任烟熏火燎,说是待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时,包团子的时候做馅,那烘出来的豆腐干,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劲儿,别有一番风味!
但豆腐一大半被妈妈做臭豆腐用。春节过后,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于是,人们便辅着吃各种自制的腌菜,比如干萝卜丝、腌豆角、腌盐菜等等,而臭豆腐无疑是腌菜里最好吃的一种。
我记得那时,隔壁姥姥家的臭豆腐,都吃到菜地里的菜接上茬、吃到端午节、吃到挑不上筷子,老远便闻到一股臭汪汪地味儿了,姥姥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还说,豆腐越臭便越香!
再说说熬糖。
我们这儿用小麦和碎米熬糖。待小麦生芽到一定程度后,将其剁碎,用石磨磨一遍。
碎米洗净泡好,沥干、放入蒸笼内,蒸好后和切碎的麦芽一起下到锅里煮。待到烧开后,将其过滤出来,过滤出来的水就可以用来熬煮麦芽糖。
过滤好的麦芽水先大火煮开,煮到起泡泡,开始有拉丝的时候,改小火继续熬煮,熬到勺子上大块大块地往下掉时,就算好了。
熬好的麦芽糖,绵软、细腻、香甜,简直是人间美味!但爸爸妈妈不准我们直接岔着吃。
说如果我们就这样光着吃,几天年过完,也就吃完了,可一年才刚刚开始,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爸爸妈妈熬的这些糖,是为了切麻叶子吃(用炒米和糖做成的一种食物)。
虽然麻叶子远不如糖的味道,但爸爸妈妈说,过日子就要像这麻叶子一样,细水长流,日子再苦、再难,也能感觉到甜,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充满希望……
那时,心思单纯,往往是年刚过,便又开始盼望着下一个年,甚至希望,天天过年该多好。
现在,生活快捷方便,坐在家里,动动手指,大到家电、厨具,小到蔬菜、针头线脑,立马便送到家。我们再也不像祖祖辈辈那样,为吃食而忙忙碌碌了。
可是,没有忙碌的身影、没有制作的快乐、没有品尝到自己亲手制作的那份满足感,没有孩子间炫吃、炫穿的眼神与喜悦,年便不再是心仪的那个年了。
钱固然能买到年所需的一切吃食,但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那种味道和感觉,它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的那个特殊年代里……
每每想到老一辈,为了全家老少几张口,而辛苦劳作一生,便心生感叹、唏嘘不已。再看看我们今天的日子,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努力生活,且行且珍惜。
齐帆齐写作课第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