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的窗户里，已站着几个家属。沫沫好不容易才见缝插针地挤了进去。
放眼看去，先生身上还是只盖了一张单薄的被子，露出的脚趾仍旧无衣物遮挡。平躺着，头部紧裹着几圈纱布，两个鼻孔都插着管子，右肩上也有管子连接着。嘴巴微张着，手上挂着点滴，床头上方挂钩里吊挂着大小不一的药瓶，药水正一点一滴从手背上的针孔进入体内。
消瘦的脸庞，分外安详。头痛有一段时间了，就这样好好安睡几天也挺好的。沫沫这样想着，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沫沫拜托一个护工给她家先生盖实脚部。而后，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先生。半小时一晃而过，是时间离开了。
探视完毕后，沫沫去找了主治医生黄教授。
黄教授说，手术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用时也增加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三个主刀医生，包括漆主任、他和易医生，还有几个助理医生，共六七人完成这台手术。
黄教授称，病人生命力非常顽强，手术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考虑到手术的难度，用了最大化的麻醉剂，可能醒过来的时间要比一般病人都长，得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黄教授说，虽然手术是成功，但病人脑部细瘤太多太密集，要完全清理干净是不可能的，清除率大概是80%。对于这个比例，已是最理想化，甚至超出了医生团队原有的共识。
其实，彻底清除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但病人基本就成了废人一个。某些肿瘤已渗入或与一些神经紧紧相连，清除了那部分瘤 ，相连接的器官也会被损伤甚至损坏。
采取最大力度及适当保守相结合的方案进行手术，不保准会伤及某些部位，比如语言、记忆等。虽说活着才是重点，但能最大质量化地活着，更是医生的追求。沫沫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的心愿大体也是如此的。
病人在手术后24小时内容易出现术后反应，随时可能会发生一些异常症状，甚至危及生命。沫沫记下这些话，做好了应对任何结局的心理准备。
手术完成，后期病情只能根据情况一步一步规划。家属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医务人员进行后续治疗。
沫沫觉得她能应对未知的一切，其他人都可以回去先，如果需要，她再通知大家。于是，大家叮嘱沫沫一些事项后，离开了。三姐坚决要留下陪着她，隔日回去上班，晚上再回来陪她。
整晚，电话都安静的，沫沫睡得还算安稳。早上起来，三姐确认了多次，沫沫保证自己一个人在此没问题，三姐才答应回去上班。三姐说，她回去干一天活，至少可以挣够一天的伙食费，晚上带沫沫去吃好吃的。
其实，三姐明白沫沫需要一点独处空间。经过半个月的历练，沫沫在极速成长中，虽然她万分心疼这个曾经娇柔的妹妹，但现实逼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任何一个人，即便能感同身受，却都是没法替她减免半分痛疼的。就留一些空间让她好好舔治伤口吧。
三姐看着沫沫吃完她买回来的早餐后，回去上班了。沫沫算好时间，在离探视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就在门口等候着。她要排在前面，才能霸占一个最佳探视位置。
她给先生带了袜子，拜托护工帮他穿上。先生看起来和昨天一样，不过身上盖多了一张被子，脚也包裹的很密实。
沫沫静静地望向先生，内心有很多的话语，却又似一片空白。隔壁的家属，开着两部手机，让护工把其中一部放于病人耳边，轻柔地说着话。
沫沫想，这是种不错的唤醒意识方法，值得一试。明天，自己也带多一部手机过来吧。
探视快完毕时，一位实习医生说他姓徐，让沫沫一会在监护室门口等着，一起去做个脑部CT，以观察一下手术后淤血的排泄情况。这位医生她见过，手术前专门找过她详细了解她家先生的家庭情况及过往生活工作经历，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沫沫内心一阵激动，一会就可以近距离接触到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