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向老师请教了“尊经重道”,在王阳明心中,什么才叫“经”?什么才叫“道”?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至伏羲开始,到孔子这里已经是两三千年时间,中华文明开始达到一定繁荣的景象。孔子则是那个时代的集大成者,在“天下无道”的春秋时代,他站出来删述经典、尊经重道,即使各个国君都不用他、即使弟子也不理解他,他仍然为传道而奔波于世。
“四书五经”中的《大学》,是孔子得意弟子曾子所作,开篇第一句,大家都很熟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徐爱和王阳明谈到的“明道”,即是明明德(这也成了北宋五子之一程颢的号:明道先生),《大学》的三纲,其最高境界在于“止于至善”,这个标准在每个人的心中不一,但是达到这个境界的方法基本一致,即“定、静、安、虑、得”五个功夫。
以“定”而言,这个世界上不缺少有能力的人,但是缺少有定力的人。
王阳明也曾数次谈到“动亦定,静亦定”,意思是动静无常,随机而动,但要保持心中的定力,很难;面对诱惑、灾难、困惑、诽谤,在外界的言语下评论下,如何定得住,这是很考验个人水平的。
其次,“四书”中的《中庸》,是孔子孙子子思所作,开篇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孟子》也谈“道”,例如:“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
“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
“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论语》中的关于“道”的论述就更多了,例如:“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朝闻道,夕死可矣。”
“吾道一以贯之。”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不仅儒家,道家“谈经论道”也颇多,相对儒家而言,道家中的“道”又是另一番意境,诸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反者,道之者;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道家在这里明确提出“尊道贵德”。
兵家也讲道,如《孙子兵法》第一句话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圣人“尊经重道”,孔子删述《六经》,王通仿作《六经》,北宋五子倡明理学(道学),陈白沙“自得之学”,王阳明“致良知”,湛甘泉“随处体认天理”,其最终目的是什么?
其实大道至简,以正人心也。
王阳明在与徐爱谈到“明道”之后,有一番比较长的论述,明确地表达了他心目中的“尊经重道”。
他对徐爱说:“你以为(现代人编著经书)是为了明道、为了返璞归真吗?其实不是,他们的实际行动又怎样呢?还不是在那里堆砌辞藻、哗众取宠吗?天下大乱,人心不正,是从重视空虚的文论而轻视实际的行为开始的。如果要使天下大道昌明,其实大可不必解释《六经》了。删述《六经》,是孔子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从伏羲画卦到文王、周公,这期间论述《易经》的著述,像《连山》、《归藏》等等,众说纷纭,不计其数,使得《易经》的道理大乱。孔子发现天下爱好虚文的风气逐日盛行,知道这些学说将发挥得没有限度,所以借推崇周文王、周公的论述,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把握《易经》的核心宗旨。这样一来,众说纷纭的学说都被放弃,天下《易经》的言论才得以统一。”
对于《六经》后来编著者的混乱,王阳明举了一些例子:“《尚书》自《尧典》、《舜曲》、《大禹谟》、《皋陶谟》之后,《诗经》自《周南》、《召南》之后,像《九丘》、《八索》这样淫逸邪荡的诗词不知有成百上千篇。《仪礼》、《乐经》的名称、实物、仪则、数目,也多到无法数清。孔子都对他们作出了删述修正,然后种种说法才得以消停。自秦汉以后,繁文缛节的陋习越来越严重,天下越来越混乱,想要彻底消除这种陋习,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如果仿效孔子的作法,收录并表彰那些与经道最接近的,其他各种荒诞悖论,也就会渐渐消失。”
以上节选自《江波讲传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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