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548年6月日，叶琳娜波利斯

在黎明之后的几个小时，两支舰队在伏尔加河岸边的叶琳娜波利斯堡垒相遇了。伏尔加河地区的鞑靼人充当了反对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势力的外援力量。叶琳娜波利斯堡垒对喀山的防御具有根本性的重要地位，所以他们一定要攻下这座城堡。攻击失败了，所以萨法·格莱决定围困叶琳娜波利斯。他觉得，没有一艘俄罗斯战舰能够到达城堡的下方，并且，城堡里的粮食和武器储备并不是无限的。

喀山和阿斯特拉罕的首领哈吉塔尔汉成为同盟，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伊万·瓦西里耶维奇的想法几乎已经路人皆知了。这是一个年轻大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向全世界宣布了征服喀山的愿望。他通过自己的代理人，向全世界发布了自己的宣言，在宣言当中郑重宣布，他希望对喀山发动十字军东征。而且，他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他说，喀山的鞑靼人都是一群坏人，他们屠杀善良的基督徒，抢掠人口并且让他们成为奴隶，在市场上进行出售。当然，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公众对这份宣言看法不一。有人认为，伊万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年轻人，痴迷于浪漫的理想。特别是他当年搞的非常华丽的加冕仪式，这让人们对此更加深信不疑。但是，还有一些人理解并认可这份宣言里所说的话。毕竟，这是一个伟大而光明的目标。而且不要忘了，西班牙人正在和奥斯曼作战。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在那些日子里是全欧洲都在关注的。大多数情况下，欧洲人都在战败，所以，全欧洲都希望宣言上的事情发生。

效果并不好，但是已经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向欧洲人传达一个积极的信息，在欧洲形成俄罗斯的新形象。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在宣言当中自称“巴塞勒斯”，并试图以自己的方式解释即将到来的战争。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近三个世纪以来，咋波兰、立陶宛、利沃尼亚、瑞典和丹麦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俄罗斯这个国家的存在。外界对俄罗斯的了解非常有限。然而，在这次宣传战之后，一切都将不同寻常……

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波兰和立陶宛方面会不会响应鞑靼人。但是，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认为这很不可能，因为波兰和立陶宛的领导层正处在非常微妙的境地。

事情起源于一个美丽的女人——伯娜·斯福尔扎。她是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西格蒙德·亚格隆——更喜欢被称作西格蒙德·奥古斯都——的妻子，准确的说，是西格蒙德·奥古斯都的母亲和“心理妻子”。这个女人非常不能容忍她儿子身边有其他女人。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一种普通的心理疾病。母亲将她的儿子当做“心理上的丈夫”。这种事情并不是经常发生，但是它发生了。他的儿子并没有因此轻松起来……

当西格蒙德·奥古斯都第一次与奥地利的伊丽莎白结婚后，她说服了自己的丈夫，让她的儿子管理立陶宛大公国。为了让他获得必要的执政经验。年轻的妻子说服了他，然后离开了克拉科夫，所以西格蒙德的母亲并没有干涉。但是，当西格蒙德来到维也纳，并要求他的妻子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妻子“突然”死于中毒。

意识到这是自己母亲做的之后，西格蒙德·奥古斯都秘密的与芭芭拉·拉齐维尔结婚，并且在维也纳和她定居。但是他的母亲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她开始用一切手段让这个“无耻的妓女”离开自己的儿子。当母亲意识到只凭她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之后，她甚至为此召开贵族联盟会议。她说，自己的儿子结婚了，没有与他的母亲协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贵族们做出了不同的反应。有的人支持母亲，试图在这场冲突当中获益。有的人完全相反，对母亲的行为大发雷霆。有的人在进行观望，还有的人想要调和母子之间的冲突。

波兰和立陶宛没有时间对俄罗斯发动战争了。立陶宛方面试图拉拢西格蒙德和拉齐维尔家族的成员，但是他们大多在边界的另一侧——维也纳。伯娜·斯福尔扎拉拢了拉吉维尔家族的所有敌人，他们都倒向了克拉科夫方面。鉴于母子之间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可以认为，未来一定会发生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即使西格蒙德·奥古斯都继承了他父亲的王位，是波兰和立陶宛的共同统治者，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无法对莫斯科发动战争的。目前的形势和从前远远不同了。因此，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并不担心波兰和立陶宛方面的问题。他可以完全专注于鞑靼人。幸运的是，作为备战工作的一部分，他已经在克里米亚和其他鞑靼人的主要城市安排了间谍。他们通过信鸽将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回。国王已经知道鞑靼人的军队部署情况和军队的组成结构。

波兰和立陶宛将会陷入内战。但是西方的问题并没有完全消除。哈布斯堡的卡尔五世派遣自己的侄子费迪南德去会见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他说，只要施马尔卡尔德战争胜利结束，他就会号召欧洲各地的骑士到莫斯科参战，进行这场新的十字军东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很简单。他对莫斯科的作战能力进行了非常可观的评估，并且思考他们能否面对奥斯曼帝国。目前看来，新生的俄罗斯是欧洲的一匹黑马，是一支不可小视的政治力量。

伊万·瓦西里耶维奇那里有相当多的优秀骑兵。虽然骑兵很多，但是真正的骑士却很少。但是在武器装备方面，二者相差不大。所以，莫斯科的军队完全可以在前面顶很长时间。

西方的局势对莫斯科相当有利，而东部和南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宣称要进攻喀山，这导致了一件事的发生——奥斯曼帝国发出了战争呼吁，目前，奥斯曼、克里米亚、喀山、哈吉塔尔汉，甚至西伯利亚汗国和诺盖部落都联合起来与俄罗斯对抗。

但是，另一项备战工作很快就取得了成果。

伊万在很早以前就宣称要进行“十字军”东征。草原方面的战争动员状态不能维持很久。他们之间的矛盾太多了。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第一批舰队从伏尔加河的各个港口集结到喀山。1548年6月1日，在喀山的“蚊子舰队”面前，出现了三艘巨型战舰。

严格来说，它们不是拜占庭式的战船，而更加近似于宋代的大型战船，这种船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出现了。但是只在中国。在欧洲，还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船。

这是一个长45米，宽10米的巨型水上建筑，排水量达到了500吨。拥有两层甲板。船只的中间部分有木制的矮墙。船上还有高高的塔楼。第二层甲板里面有180名“桨手”旋转着船尾的一个巨型轮轴，轮轴上面是一片片船桨。

驱动轮轴的原理非常简单。人们踩踏脚下的一个个小轮子，然后，力量通过两条绳索传达到船尾的木制轮轴，绳索在这里充当了链条。整个系统就像一个大型的自行车一样。

这没什么复杂的。即使是对于俄罗斯来说，这些也是完全简单的木制机械。除了轮轴使用的摩擦轴承和传令的铜喇叭——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对原始设计进行了改进——超过了他们的实际能力，其他的东西都很平常。

这种布局形式把桨手放在了船舱底部，将侧面的区域留出来用于战斗。此外，桨手用脚踏驱动船舶，而不是用手划桨，这让他们更好地利用了自己的体力，船只的驱动效率更高。

这些年来，伏尔加河流域并没有十分激烈的水战。因此，多数的船只甚至连火炮都没有。这使得这些战舰几乎没有对手。每艘战舰的两侧都有15门8磅火炮和15门较轻的3磅火枪——是的，重型的，带有肩托的火枪。在船头和船尾还有另外两个射击位置——那里安放了同样的西班牙式重型火枪。

乍一看，这些战舰是不合时宜的。但是它们强大的火力能够压制一切，即使是所有的枪炮一起开火，也能够保证航向和速度不变。船只没有使用通常的燃烧型武器，因为舰队的训练还不是很充足，所以，燃烧型武器对敌人和对自己同样危险……

船队从河湾当中驶出来，直接冲向敌人。速度特别快。在战斗开始之前，巴斯马诺夫要求战舰尽快占领有利位置。

这种奇怪的船只在没有桨和帆的情况下，大摇大摆的沿着河边行进。这在鞑靼人当中引发了混乱。这些船只来自恶魔吗？人们开始议论开来……

砰！

船头的火枪对鞑靼人射击。几秒钟后，敌人的船只周围升起了一排水柱。

这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敌人的桨手也在用最大的速度靠近三艘战舰，把敌人纳入自己的射程之内。

双方的距离很近了！

军舰上的铜喇叭发出声音。这是一个信号，三艘军舰迅速结成战斗队形。所有三艘战舰排成了一条横列，几乎要把整条河都堵住了。它们的炮口都露了出来，炮弹已经全装好了。

砰！砰！砰！

炮击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开炮一次之后，很快就能重新装弹射击，直到大炮过热为止。重型的铅质炮弹可以击毁距离很远的目标。而敌人甚至离他们还不到100米。

炮声消失了。烟开始消散。

而此时，三艘战舰已经全部掉头，另一侧的火炮面向敌人。现在可以进行第二轮射击了。

鞑靼人在船上不断地发射火枪，想要压制住莫斯科方面大船的火力。他们几乎连续不断的发射火枪。而莫斯科的战舰也使用重型火枪不断进行还击。

呐喊声、枪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柱布满了河面。

这时，在战舰调头之后，第二轮炮击再次袭击了河面上的鞑靼舰队。这一次一共开了90炮——这是非常可怕的力量！特别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鞑靼人的“蚊子舰队”已经开始恐慌。

在河湾那里，是俄罗斯人去年带来的老式战舰。上面也有火炮，也很危险。

第三轮火炮齐射开始了，鞑靼人的“蚊子舰队”已经顶不住了。

阿列克谢·丹尼洛维奇·巴斯马诺夫很高兴。他的眼睛在闪光。毕竟，他是一个对战争非常狂热的人。

巨型战舰继续向前行驶，就像犀牛一样，撞碎了鞑靼人的废弃船只，甚至弹开了鞑靼人的炮弹。敌人没有办法阻挡这样的船只。很多鞑靼水手在战斗中死了。还有很多跳进了河里，拼命地向岸边游去。大部分的鞑靼船只虽然能够继续战斗，但是上面的士兵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信心。

战舰继续向前。它们现在可以全力进行追击。虽然它们不能单独进行作战，但是鞑靼人已经开始动摇逃跑了。这是难得的机会！

战斗持续了三个小时。

巨型战舰的速度非常的快，远远超过了敌人使用的船只。因此，巴斯马诺夫不允许敌人摆脱他们。

战舰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然后向他们射击。

西班牙式的重型火枪几乎可以连续射击。一排西班牙火枪同时开火，可以成为敌人的噩梦。30支火枪，每一支都可以发射50枚铅弹……这是很可怕的。而且，由于桨手都隐藏在了甲板底部，所以，枪手们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可以进行瞄准射击。因此，船头向前进行追击的时候，莫斯科的士兵们依旧非常自信的开火。

他们一直追到了喀山。

在那里，敌人分成了两部分。一些船只进入港口躲藏起来，另一些向下游驶去。现在，巴斯马诺夫命令战舰停下来，炮兵和枪手停止射击。他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事，那就是距离基地太远了，没有办法得到补给。因此，在指挥火炮向喀山进行了几轮齐射之后，所有三艘战舰都返回了叶琳娜波利斯。鞑靼陆军对那里的封锁已经解除了。

但是这些军舰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他们开始了下一步行动——从水上对喀山进行围困。三艘战舰当中的一艘在叶琳娜波利斯留守。另外一艘在喀山附近的伏尔加河河面。而第三艘，和三艘老式船只一起，在卡马河与伏尔加河的交汇处巡逻，控制着整个下游。

当然，这并没有完全阻止喀山的对外交通。但是，从哈吉塔尔汉和克里米亚到来的支援已经因此断绝了，从诺盖地区的物资运送也大大减少。

除此之外，当地的渔业生产也已经停止了，这使得喀山城难以获得所需的食物。当然，一些渔民试图驾船下河。但是，这些带着轮子的水上怪物很快告诉他们。他们不应该这样做。他们没有办法逃脱西班牙重型火枪的射击，同时，如果有必要，他们还可以使用8磅炮向对方发射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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