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暂别与重逢
“娘,您还是跟我一块儿去长汀吧!”宋慈跪在母亲的面前说道。
宋母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了。我和你们一块去,不但会拖累你们,而且我过得也不舒坦。我在这建阳老家可以悠闲自在地度日,邻里乡亲们也都熟悉,有什么事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你不用记挂我,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你是为官之人,以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了。你自己的事情我以后也不再管了,遇到为难之事,就想想你爹之前是怎么做的。你自己多保重吧!”宋母说完便闭上眼睛,装作在闭目养神。
宋慈明白母亲是真的想要留在老家,于是便不再强求。他退出了母亲的房间,然后又从堂屋走了出去,往左走到了自己的书房,把自己整理好的一包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来到了东厢房。此时连丝怡正在东厢房里整理行装,宋慈走进去之后看到床上只有一个包裹,连丝怡转过身之后,宋慈看到了她脸上的愁绪,立刻便明白事情有了变故。
“丝怡,你……”宋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官人,我就先不跟着你去了。”连丝怡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颗泪珠想要流出来,但她眨了两下眼睛,那颗泪珠便润在了眼睛里面,使她的眼睛变得更加地晶莹明亮了,她强撑着微笑继续说道,“我们刚回来,家里还是乱糟糟的,我先帮着把家里都整理好,让娘好好地安顿下来。而且春梅和秋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等她们出嫁了,我再帮娘找两个丫头,然后我再去长汀。”
“丝怡,你……”宋慈走到了妻子的面前。
“没关系的。”
连丝怡眼中的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有些恨自己不争气,于是赶快伸手去擦,可宋慈这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伸出右手为连丝怡轻轻地拭去了眼泪。慢慢地,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丝怡,你的好,我心里永远都记着。”
宋慈的话让连丝怡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趴在宋慈的肩膀上抽泣起来,泪水把宋慈的肩头浸湿了一大片,而宋慈却把连丝怡抱得更紧了。
禇瑛一路上都在用最快的速度行进着,此时她已经到达了绍兴。她想要快点回到家见到父亲,然后再赶到长汀去。但她一路上都在为一个问题而忧虑着,那就是该怎么跟父亲说。
自己上次可是逃婚出去的,这次回来父亲不痛打自己一顿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同意自己再出去做事呢?毕竟在父亲的眼里,女孩子就应该早早地嫁出去,然后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其他的事情都不应该参与。到底该怎么说,禇瑛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办法来,但不回来看父亲一眼,她又十分地不放心。
再走一段路就要到家了,禇瑛不想那么快到家,于是她跳下了自己的小毛驴,她一边牵着毛驴往前走,一边继续低头思考着。这时,她似乎听到了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于是便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有一个女子正坐在一棵大树下面,把脸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哭泣着。这时禇瑛突然注意到了大树后面的宅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走到了儿时好友孟怜的家旁边,那这树下的女子是……
上次回家之后到再次跑出去之间的那段时间里,禇瑛一直在家里面呆着,所以自从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分别以来,她还没有再见到过她的这位好朋友。
“孟怜?”禇瑛仔细打量了那个女子的身形,似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那个把脸埋在自己双臂之间哭泣的女子抬起了头,她看到禇瑛之后,本来昏暗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禇瑛!”
“真的是你!”禇瑛赶快跑过去握住了孟怜的双手,“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至少得有一年多了吧。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你最近怎么样?”
听到禇瑛的这句问话,孟怜喜悦的脸上似乎又有些黯淡了。
“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聊过了,到我屋里去坐坐吧!”
“好!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宋慈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
连丝怡把宋慈和陈恒送出门外之后,便立即关上了门,因为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痛哭流涕,但是她并没有走,而是转身轻轻地靠在了关闭的大门上,任泪水夺眶而出,却一声不吭。
宋慈看着那两扇关闭着的大门,他知道妻子连丝怡此时一定还站在大门的后面暗自神伤,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安慰她了。
宋母刚才就已经听到了关门声,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走了。她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少顷她扭头看着旁边的一把椅子,那是宋巩当年经常坐的一把椅子。她久久地看着那把椅子,似乎自己的夫君此刻还活着,正坐在那把椅子上冲着她微笑。
“大人,我们该走了。”陈恒对宋慈说道。
“嗯!”
宋慈点了点头,然后扭回头看向了前方。陈恒于是挥起了鞭子,驾驶着骡车开始向前行进了。
禇瑛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都告诉了孟怜,禇瑛说得十分兴奋,但孟怜却似乎越听越害怕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禇瑛讲述完自己的经历之后笑着说道。
“啊?你说你曾经闯进过贼窝!还被杀人凶手掐住了脖子!差点就没命了!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有意思啊?”孟怜十分吃惊地说道。
“唉!与那些人打交道哪能不冒一点风险呢?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肯定不会那么不小心了。”
“你当时在汀州城外面的山坡上看着下面遍地的死人!你就不觉得害怕吗?”
“刚开始是会害怕,但我觉得大家都做了该做的事情,就不觉得害怕了。”
但孟怜似乎还是觉得干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跑到军营里面和那么多男人呆在一块儿怎么说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我反正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跑到坏人那里,你也不怕人家认出你来。”
“那个时候我还真怕,不过现在肯定没事了,我的技艺已经很不错了。”
“我觉得那样的事情你还是少做为好!”
听了孟怜的话,禇瑛似乎有些失望,因为她很想让家人和朋友能够支持自己,但她来的路上就想过,很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支持她。
“哎对了,彩鸠呢?”禇瑛突然问道。
“她跟着她娘走了,好像是去了西南边什么地方”
禇瑛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好朋友郑彩鸠。郑彩鸠的性格和自己有些相似,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的,但很可惜郑彩鸠已经离开绍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想到这里禇瑛又有些失落了,本来她就被自己心里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她想要高兴起来,她以为孟怜这段时间一定也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可以跟自己分享,于是就想让孟怜也跟自己说说。
“哎怜儿,光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了?”
禇瑛没想到自己再次这么问了之后,孟怜却一下子哭了出来,这让禇瑛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怜儿?”
“瑛子,我爹已经把我许配给了西边的柳员外,再过三天,我就要嫁给那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