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父亲来电,母亲中风连话都说不了了,还拽着父亲坚持翻箱倒柜找她存的钱要分给我哥和我。
本来很乐观的父亲慌了,从来不流泪的父亲流着泪给我哥和我打电话,让我们赶快回老家。
回去母亲看到我们,精神好了些,但说话仍然抬不动舌头,父亲翻遍家里所有的医书给母亲找了一个中药单,加上党参太子参熬水喂母亲,每天给母亲做剁的很碎的瘦肉泥拌饭,哄着母亲一定要吃,母亲喝水都有些困难,喝一两口都会呛上,但能慢慢吞下父亲做的肉泥拌饭,身体逐步好了些。
九月底,又接到父亲电话,这回父亲很淡定,说是医院要他做一个手术,因咳嗽咳出血,医院检查出肺部有肿块,建议切除化验,让我哥和我回去 。 那天我正在开会,急忙又请假赶回老家。
做手术的院长是父亲教过学校的学生,安排他要住 ICU 有专业医护人员照顾 。 虽然父亲看上去像只有六十多,但实际已八十多,父亲十年前做过一次手术,医院考虑他的年纪,安全起见还是要他住 ICU。 手术成功,切掉的肿块被送到广州化验,结果反馈是良性,我们心里稍松了一口气。在 ICU 六天后,父亲转到普通住院病房。期间,大哥和我老公轮流送汤粥到医院照顾父亲。看着几位辛苦的男人,我心里充满了感恩,真的都太不容易了。。。
我在家里照顾母亲,这次回去,母亲的舌头能抬起来说话了。母亲很担忧父亲,或许是我骨子里的也遗传了一点父亲乐观的因子,我逗母亲说,阿妈,您还记得阿爸年轻时给您写的诗不,那时您经常回娘家,阿爸就写打油诗贴在房间的墙上,“去时欢喜,回时诈死。去时似枚箭,回时慢慢延…”母亲笑了,又念叨起父亲年轻的时候能文能武,教书放学回来还到田里施肥,看到田里有一边的禾苗长得矮就猛施肥,隔一段时间去看,之前施过肥的禾苗长的高了,另一边的禾苗比起来显得矮了,就给矮的这边又猛施肥,最后收稻谷的时候,稻杆都长得很高很壮,但稻谷却结的很少,原来是施肥太过了。母亲把这个当成趣闻应该在外婆家也讲过。现在舅舅来探望母亲时,提起这个趣闻都会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父亲和母亲都担忧我多次请假,公司会不会开除我 ,我安慰两老说,公司领导和同事对我都很好,不用担心,我也随身带着电脑随时处理工作的。夜里,看着身边虚弱难以深度入睡的母亲,我心里真有辞职回老家照顾父母的冲动,而想想未成年的儿子还要考大学,一家老小都要照顾,真的很难。。
人生,总会遇到各种难题吧,哪能事事如意,无论多难,总要面对,总要解决。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我们又把生命传递到了下一代,生生不息。母亲说,在每次遇到命运的鬼门关时,她都想到她的孙子孙女外孙们,想到他们,就无论什么苦什么难都会挺过去。
我想,大多数普通平凡的中国人,比如我的父母,比如我,我们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信仰,活着的信念似乎就是家人的平安幸福吧。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里,我们似乎又有一些不甘,难道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吗。。我有时渴望自己赚到足够花的钱,过上自由的生活,我有时渴望自己掌握宇宙的一切真理,大彻大悟,我有时希望自己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医术高超,能解一切苦厄。。
到最后,我明白,可能我想要的太多太贪心,那就顺应自然吧,一介凡女俗子,静心静神,从容面对世间一切如意与不如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