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山花开
❂原诗
真珠小娘下清廓，洛苑香风飞绰绰。
寒鬓斜钗玉燕光，高楼唱月敲悬珰。
兰风桂露洒幽翠，红弦袅云咽深思。
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
金鹅屏风蜀山梦， 鸾裾凤带行烟重。
八骢笼晃脸差移，日丝繁散曛罗洞。
市南曲陌无秋凉，楚腰卫鬓四时芳。
玉喉窱窱排空光， 牵云曳雪留陆郎。
❂注释
【陈贻焮主编《增订注释全唐诗》第三册，p9】
①洛姝：洛阳美人，名真珠。②青廓：青色而寥廓， 即青天。青，原作“清”，据全诗校语改。③绰绰： 舒缓貌，此状真珠风姿。④玉燕：燕形玉钗。（述异 记）：“有神女留一玉钗与帝。帝以赐赵捷妤。至昭帝 元凤中，宫人……谋欲碎之，明视钗匣，惟见白燕直 升天去。故宫人作玉钗，因名玉燕钗。”⑤唱月：对 月而唱。悬挡：玉珮。敲悬挡以应歌唱之节拍。⑥洒幽翠：兰桂的叶色，随露水洒落。⑦红弦：红色的筝 弦。袅云：筝声袅袅入云。⑧花袍白马：指洛姝真珠 所眷恋的少年。古歌行：“绿衣白马不归来，双成倚 槛春心醉。”⑨浓蛾叠柳：浓眉紧蹙，如柳叶叠而不 舒展。⑩金鹅：屏风图案。蜀山梦：梦回巫山，用宋玉《高唐赋》巫山神女入梦的故事。⑪行烟：行云行 雨。因洛姝是凡女，况在梦中，故行烟重，即行步滞 重。⑫八骢：王琦注“当作八窗”。笼晃：帘笼日影晃动。⑬罗洞：窗上丝罗的细洞。⑭市南曲陌：妓女 所居之地。⑮楚腰：楚灵王好细腰，故楚国多细腰美人。卫鬂：见本卷25⑪。本诗指妓女。⑯篠篠：通 “窕窕”，形容歌声宛转。排空光：犹响遏行云。⑰牵云曳雪：牵曳着裙裳。陆郎：泛指冶游男子。乐府《明下童曲》：“陆郎乘斑骓。”
❂翻译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82】
真珠姑娘，如同仙女从天而降，她乘着香风，舒舒缓缓地飞到洛阳。
黑发清秀，斜插的宝钗似玉燕闪光，高楼对月，她敲着玉佩放声欢唱。
香兰风，桂花露，飘洒在青翠的枝叶上，弹的筝声绕云天，无限愁思心内藏。
思恋那穿花袍、骑白马的青年为何不归来，浓眉紧锁如柳叶叠，双唇默然醉模样。
斜倚金鹅屏风，把巫山梦儿思想，但弯裙凤带重滞，不像神女随心飘荡。
四方窗户透曙色，在睡眼前移动摇晃，繁丝般日光穿过罗孔已昏暗，照人懒洋洋。
没有萧条冷落，那妓女居住的城南巷，一年四季热火，
那些细腰黑发的美姑娘，玉喉歌声幽扬，引人逗留忘时光，
牵曳着自己的华装，留住艳游的痴心郎！
❂解释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83】
这首诗写洛阳名妓真珠的漂亮、多情，但所恋者久久不归，以致使她愁眉紧锁，香唇不开，昼夜无聊。末四句以一般妓 女四时欢笑接客，更反衬出她的寂寞冷清、贞静和对爱情的专 一。钱仲联认为此诗是元和四年(公元809年)春天，贺举进士不第，离长安东归经洛阳时所作（《李贺年谱会笺•元和四 年》)。李贺多次去洛阳或经过洛阳，从诗意看似难确定为此次所作。刘衍以为此真珠非妓女，并说:“可见贺对她十分爱慕、同情。疑贺此后所娶，即真珠小娘”(《李贺诗校笺证异》)，但似难信从。
【中华大典文学典《唐文学部三》，p1257】
《洛姝真珠》《徐董評注李長吉詩集》卷一董懋策評：小孃當是倡耶。 白馬指舊，而陸郞指新耶。《黎二樵批點黃陶庵評本李長吉集》黃淳耀評：吾謂日絲」以上詠眞珠，「市南」以下蓋指狎邪女，反結之，詠嘆幽貞，言外有 意。以爲一事，不應上云蘭風桂露，下又云無秋涼也。黎簡批：花袍白馬，即 指阿郞。日絲以上，静女傷離。市南以下，狹斜留客。《昌谷集註》卷一姚文燮評：芳姿艷質，步步生香，寒鬢玉釵，高樓唱月，此亦何異蘭風桂露之幽翠， 而第以供深思之哽咽乎。祇因花袍白馬，久不歸來，以致濃蛾香唇，乞作蜀山之夢，而鶯裙鳳帶，極重難行也。八驄即隙駒之謂，蓋從朝盼想至暮，惟見底 事，睡而復不睡，思婦之情，誠有如此。因念市南曲陌，楚腰衛鬢，四時歡笑， 每調歌喉而留陸郞，何己之不如也。賀蓋託言以明所遇之不偶耳。《李長吉詩 集批注》卷一方世舉批：眞珠自是洛姝之名。「牽雲曳雪留陸郞」句徐注：陸郞即陸賈也，所以知是賈者，以賀他曲有「陸郞去矣乘斑雖」，亦是指賈，陸郞語，事本樂府。《李長吉詩刪注》卷上劉嗣奇評：《唐摭言》：牛奇章有妾名眞 珠。蓋所思之人不來，至於神魂夢想病矣，那得如市南曲陌，家家留住陸郞， 所以狀眞珠之貞，而不比市南曲陌之淫也。吳汝綸《評注李長吉詩集》：樂府陸郞乘斑雖，此蓋宮女嫁軍將而怨別之指，以慨賢者不遇而不肖者多苟合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