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智英,82年出生,现在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老公在一家知名企业工作,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还算受公司重视。生活也还过得去,如果我没有生病的话。
大学毕业后我工作过两年,也曾经抱着一展宏图的梦想,想大有作为。但是传统家庭的孩子,最终还是在大家认为该结婚的年龄结了婚。天真的我以为结了婚就可以把大家的目光转移到别人身上了,比如我那还没有男朋友的姐姐,但是我忘了还有生孩子这件事,而且姐姐有足够的坚强与世俗抵抗。
这个世界对待女性就是这样,好像不把你的功能利用完就不会放过你。
结婚后一年就有了我女儿,家里的条件不允许找保姆,只能一人工作一人在家看孩子。毫无疑问,我是留在家照看孩子的那个人,尽管我也接受了足够的教育,尽管我也想在工作中实现自己的价值。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好早饭,送走丈夫上班离开后,接下来就是我日复一日的“工作”。给孩子穿衣、照看她吃饭、收拾屋子、做饭、给孩子洗澡,做一切事情的时候,总要有一只眼睛盯在孩子身上。我的丈夫认为我在外面工作再回家照看孩子的话会很辛苦,让我在家休息,不要那么辛苦。所以老公是在外面奔波劳累的人,我是在家休息的人。老公这么想,婆婆这么想,陌生人看见我带着孩子喝着咖啡也这么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偶尔会和之前公司的同事见一面,这是唯一一件还会刺激我神经的事。我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越来越远,就像每天窗前下沉的夕阳,和天空渐行渐远。我生活在一个容器里,这个容器只有一个出口,而我的丈夫则是唯一一个可以从这个出口自由出入的人。
最近我一直做一个梦,梦里白皑皑一片,我站在雪地里,四周空无一人。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害怕的跑了起来,想要找到一条路。没有路,哪里都是雪茫茫一片,路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路!!!为什么我出不去!!!
最近老公告诉我,我生病了。我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面对老公和婆婆时我会变成我妈,以我妈的口吻说话,面对我妈的时候我又会变成我奶奶,以奶奶的口吻说话。
老公很愧疚,他认为我是跟他结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支持我重新出去工作,做好了停职回家带娃的准备。我很感谢他,但是这惊动了他妈妈和我妈妈。他妈妈认为我断了他儿子升官发财的大好前程,我妈妈则准备放弃现在的生活来帮我照看孩子。这个惊动有点大啊,最终我也没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老公的好意。
我成了我妈,成了我奶奶,那我呢,我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弄丢了自己,不知道怎么找到出口。
也许是小时候爸爸把一切注意力都放在弟弟身上的时候,也许是上学时被人尾随想得到爸爸安慰却只得到指责的时候,也许是工作后仅仅因为女性这个身份就被排除在精英团队之外的时候,也许是生孩子后被迫放弃工作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听了老公的话,去看了精神科医生。医生一直在听我说,听我说从小到大,听我说从无到有,听我说从内到外。说出来之后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变轻了,灵魂也变轻了。
现在我依然在家当全职妈妈,但是我听了医生的话,把想说的话都写了下来,有几篇文章还发表在了杂志上。最近我想写一本小说,名字就叫做《82年生的金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