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跟我回去”颛孙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别过来”我环顾四周，盘算逃跑路线。
“不用怕，你听我说。”
“你说什么？你和阿青联手把我骗到狼牙山去，我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柳遁，我早死了。别和我说你的移形幻影失灵了，我不信！你们就是想杀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青并不知情，是我想杀你。”
“你你你…”我指着颛孙，被他的坦白噎得说不出话来。“我虽然没有职位，好歹也是个散仙，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谋杀我！就不怕我告诉爷爷去？”
“真元子！”颛孙猛的吼道，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墙上。我瞪着他的眼睛，被他的怒火所震慑。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他说。
“你说什么？”我试探道。
“你听不懂？”
我茫然地看着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地方闪出幽幽的火花，转瞬即逝。他愣了一会，忽然望着我，眼中有泪光闪动。
这是什么道理，他要杀我，然后自己委屈得哭。难道是我没死，还辜负了他的厚望了吗。
“颛孙？”我说。他没有理我，而是扭过头去，终于流下两行泪来。
“你不杀我了吗？”
“等有机会还是要杀。”他哽咽道。
“喂！这到底是为什么？”
“杀了你，真元才会醒。”
“真元是什么，我又不认得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元子。”颛孙擦了把泪，喊了出来。“真元子，就是你啊！”
真元子，就是你啊！
我心头猛然一震，就好像积雪之下，地裂山崩。
柳遁那天的声音穿透时间，在耳边回响：“我说，做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好？”
到底有什么好？
一些细碎的雪飘过我眼前，那男子在心中缓缓开口，清冽如同泉水。
“因为我，留恋。”他说。
“因为我，留恋。”我开口道。
“真元子？”颛孙抬起头，眼中有炽烈光彩。
我晃了晃，眼前的景物慢慢交融，不知是雪山还是街巷，然后忽然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躯壳沉重，扑倒在地上。
“真元子，是不是你？”颛孙叫道。我只觉脑中翻江倒海，一切都变为碎屑，拼也拼不出来。
我不记得了啊。
就在下一刻，颛孙被什么猛的弹开，重重地抛到墙上。
我抬起头，半空之中，白色衣袂翻飞，那是柳遁，从半空之中化显而出，身边有汩汩气流。正是这气流弹开颛孙，又渐渐收拢。
“柳遁！”我喊道，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他落到我面前，不容分说，一把拉起我，将我按进怀中。
“我头疼”我哭道，“柳遁，我头疼，我很难过，我好像想起来什么，可是我记不清楚，我很难过。”
“头疼就不要想。”他说，“记得你的名字，你叫红果。”
他衣襟上有淡淡香气，像檀香，又像青草味道。我把脸埋进去，感觉魂魄从天边渐渐归拢。对，我叫红果，我是三重天的小仙，我认识阿青，还有颛孙。可是颛孙现在要杀我，面前的这个人，他使我心安，他叫柳遁。
“畜生！你活够了！”颛孙喊道。
“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柳遁转过身，我死死抓住他的袖角，不敢松手。
“柳遁，不要跟他打，我们打不过他。”
“未必！”话音未落，柳遁凌空而起，几道真气从他身后涌出，如同龙蛇，直奔颛孙而去。
颛孙站稳身，在虚空之中浮现金色法阵，盾牌一般迎上真气，两股力量停在半空，几乎势均力敌。
“三千年了，我以为你会有些长进，如今看来，依旧不过如此！”柳遁喝道，同时背后又涌出一道气来，击在法阵正中，只见那法阵顿时泛起涟漪，纹路模糊。
颛孙亦向法阵中注入神力，然而那法阵还是渐渐消隐，柳遁的气流从四面破空而出，一齐打在颛孙身上，将他制住，动弹不得。
“你怎么会？！”颛孙道。
“记起所有的事？”柳遁望着他，微微蹙眉，嘴角泛起冷笑来。“李元朗已经死了啊，我是魔，我怎会不记得。”
“可是红果不记得！”颛孙道。不及他说下去，柳遁猛地引出一股真气，在空中凝成刀刃，向着颛孙便斩下去。
“不要杀他！”我抓住柳遁，那刀刃被我干扰，顿时偏了方向，轰地一声斩在墙上，那青砖墙顿时齐齐裂开，裂口一直深入地下几寸。
“他是上仙，你不要杀他！”我叫道。柳遁歪着头，并不动弹，颛孙看着我，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你以为，你以为他的双手是干净的吗？死在他手中的人有多少。他坠入魔道是有我的缘故，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因果？！”颛孙喊道。“李元朗，他若是记起你做过什么，你以为。。”
“我以为什么！”柳遁猛地引出一道真气，扼在颛孙喉间，他的话被生生截断，面色有些涨红。
“你杀了他要受罚的！”我叫道。
“三千年前受过一次，又当如何？”
“不行不行，反正不行！”我举起胳膊横在他面前，将颛孙挡住，“他是一时糊涂，心思并不坏。我们把事情说明白，你不要杀他。”
“你舍不得？”柳遁道。
“我认识他两千年了，不能说没有一点情谊。”
“好。”不等我说下去，柳遁忽然应了声，一把将我拉开。我心中紧张，怕他忽然出手。柳遁却顿时收拢真气，将颛孙放开，走上前去。我怕他再挑起事端，忙拽住他，他拽开我，并没有停步。
“真元子，真的忘了吗。”柳遁走到颛孙面前，俯下身来。颛孙看着他，张了张嘴，忽然又流下泪来。
“我知道的”他说。“我其实知道的，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留恋。”柳遁冷冷道。
“什么？”
“真元说，因为他，留恋。”
颛孙低下头，将脸埋在掌中，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他留恋，哈哈，留恋！”他笑着，周围的空气渐渐形成漩涡，柳遁退了一步，护住我。我望着颛孙，那漩涡越来越大，然后忽地收缩，将颛孙包裹其中，发出一声巨响，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走了？”我说。
“走了。”
“你们说的是什么？怎么他又哭又笑的。”
“并没有什么。他发一阵疯，也就好了。”柳遁揽过我的肩膀，我觉得有些突然，一瞬间却又忘了要问的事，直接扑到他胸前。
阳光落在他眉睫之间，落在他茫然的眼底，竟然说不出地好看。
我看着他，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那虚空之中，渐渐浮出一些幻影来，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主上！主上！”松鼠叫道。柳遁回过头，将我拉了起来。
“顾展唐！顾展唐他打进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