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是一座伟大的城市,900年前,就是岳飞的练兵基地,至今仍有多处遗址。在这里,“岳家军”的铁血精神,绵绵流长......
战争即将到来,宁静将不复存在。
保卫衡阳的战争为什么冠绝抗战史?
一、国军第10军面对数倍于己,武器装备远强于己的日军,坚守衡阳城47天(原定计划守半个月);
二、致使日军伤亡30000余人,而国军伤亡是15000人,这是真实历史,绝对可以拍成抗日神剧!
三、有中国空军参与的三维立体会战。
最主要是前两点。
兵临城下
1944年抗战相持阶段,陈纳德的“飞虎队”和他训练出来的中国空军,给日本空军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中国空军的机场,当时湖南有三个(衡阳占两个);香港沦陷已两年,日军已攻下广东全境,正打算北上;在缅印战区,孙立人将军也已经开始带部队活埋日本鬼子,引起东京大本营一片惊恐。日军为了打通大陆线,连接中国东部战区和东南亚战区,顺便推毁中国的西南机场,1月始,发动了“一号作战”,一路从河南打到湖南,6月,开始“湘桂会战”。
衡阳作为交通枢纽,粤汉线和湘桂线的连接点,多条公路通往西南大后方,而且,衡阳机场作为中美空军的重要基地,一旦失守,空袭日本本土的轰炸机的就得退往桂林。
由是,日军必须攻下衡阳城。
日军投入了3个机械化师团(日军一个师团就是一个军,一个师团满编1.6万人),6月初集结完毕,准备对国军展开闪电战。衡阳,将迎来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国军指挥官——方先觉
军长方先觉------
在日军进攻衡阳时,军长本是陈素农,因为前军长方先觉被调岗了----他跟战区司令长官薛岳闹掰了,不听薛岳的话。
陈素农听说日军来势凶猛,胆怯,不敢赴任。薛岳又让方先觉返回第10军,方军长耍大牌不回去,薛长官只好告状给蒋校长。
老蒋无奈,打了两个电话给方军长。
第一个电话:“你个娘媳劈的,鬼子兵临城下,你还跟战区司令长官怄气?!”
校长这个电话让黄埔好学生方先觉接过防守的枪。
第二个电话:“守十天到两周,算你完成任务。”
谁知方先觉回到部队,一口气守了47天!
衡阳保卫战进程(守城47天,是指1944年6月23日到8月8日)
守过台儿庄,在长沙第二、三次会战中表现英勇的第10军,被委以保卫衡阳的重任。在当时,第10军并不满员,只有两个半师,也就是16000人。6月1日,第10军进驻衡阳,百姓夹道驻欢迎。
湖南人深恶不平事,强盗来了有猎枪,朋友来了有好酒。
乌泱泱的人群中,走出一拨衡阳乡绅,其中乡绅代表欧阳敬老先生,走到方先觉面前,说:“方军长,素闻阁下威名,衡阳幸甚,我等将倾囊相助,这里有几百吨粮食,有几吨猪肉,有几车好酒,给你们飨用,这里还有三百壮士,供您调遣,另外,顺便问一下,有没有多余的枪?给大伙武装起来。”他说的三百壮士,都是几大乡绅地主家的护院家丁(家丁们有枪),全部连人带枪派给了部队,充当战斗预备队。
接下来,无数老少男人,站在队伍中齐声大吼请愿,一句话,要求即时入伍,参加抗战。这一刻,方先觉被震憾到了,当日寇狼烟一起,其它大多危城,乡民四散逃逸,而这些湖南人,竟然还要未经训练直接参与战斗!难道他们是岳武穆曾国藩附体吗?“上马杀敌,下马读书”?他知道,抗战以来,湖南每年供应26万壮丁给国军(全国第2,仅次于四川),难怪各师师长曾经告诉他,第10军中的湘军,有文化能识字,打日寇又都猛得像疯子。可是很无奈,没有多余的枪械武装这些疯子。
但第10军的将士,这时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说不定衡阳能守得住......
战前准备工作————
1.方氏战壕
方军长的战壕,是什么样的战壕呢?你了解了第10军构建的工事后,就会开始明白,为什么日寇几次几番怎么也攻不下衡阳城。
方先觉经过分析,东有湘江,北边有山,城西南大多为平地和丘陵,他断定日寇会将进攻重心放在西南(地形便于日军机械化行军),所以安排部队将有限的精力主要放在西南构筑工事。具体来说就是——挖战壕。
方氏战壕将会让日寇吃尽苦头——因为他的战壕是这样的:数道壕沟,与据点交通壕相连,丘陵对敌正面,全部削成断崖(站在崖顶手榴弹扔得远),外壕前沿用粗大圆木建两到三层栅栏。断崖与外壕之间之间布设铁丝网和以圆木栅墙。无法修成断崖的山丘前则挖设壕沟,壕沟5米深、5米宽,沟底有地堡,以防日寇进来后藏匿。所有阵地之间有交通壕相连,再配以散兵坑,散兵坑上有伪装,埋伏散兵,以便于对进入壕沟的猎物进行射杀。阵地以外30米再建暗堡。在城西平坦区域,布有雷区、多层铁丝网、四道战壕。
坚如铁壁的立体工事,发挥了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可以在断崖上扔手榴弹,连环套一个接一个,后来让日军陷入无穷无尽的、地狱般的折磨,这是比薛岳的“天炉战法”更智慧的军事技术。
国军将电话线全部埋于地下,同时组建了电话线抢修队,随时待命。无线电台隐藏于坚固建筑内。对空联络白天使用布板,夜间使用灯光,同时备有上千个饭碗,内置桐油,以布条为灯芯,如果灯光失效果,以点燃桐油作为备案摆放成各种通信符号。这些,都预先做好了演练。
2.炮兵归来
6月20日,当日寇集结完毕,黑云压境之时,第10军炮兵营正在昆明换装新式美式75毫米炮弹,听闻衡阳战事将起,营长张作祥果断率队归衡,经过桂林时,被炮兵第1旅劫留,耽搁了一日(这就是自己人搞自己人)。如果不是因为耽搁的这一天,最后炮兵营就不会只能移到回雁峰顶,还可以分散到各处阵地山头,那估计死掉的鬼子就不止3万了!!唉!
3.百姓助拳
当时,衡阳人民都行动起来,成立了“抗敌后援会”,组织百姓将所有汽车能开的道路损坏(这将有效地阻挡日军的汽车行进),另外,将江东的市民全部迁到江西,并炸毁了湘江公路铁路跨江大桥。市政府、工会还组织了几千名工人,“征用了120家木材厂商的木料120余万根,协助第10军修筑工事。”将重要物资如弹药、粮食、被服、药品全部藏于地下储藏处。
战前数天,湘江河上船只穿梭,后方给守军运送军用物资的大小船极度繁忙。全城百姓帮着搬运物资藏到各个阵地。
最后,为防止有汉奸通敌,方先觉下令:“衡阳空城。”所有百姓迁往桂林等地。
4.中美空军
史迪威将军战前派来人员告知了空军的无线电呼号和波长,这为后来打到最惨烈时获得空中支援和联系重庆军委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Nice!General Joseph Stilwell!
中美空军芷江空军第3司令部,已经得到命令,严阵以待,准备支援衡阳守军,挑战永远闲不住的日本空军。
衡阳有两个机场,一个是江东机场,一个是江西机场,为防日军轰炸,战斗机全部撤走,移到桂林机场。只待攻击时飞过来,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
日军第一波总攻:6月23日-28日
日军由第11军司令长官横山勇中将带队,率领三个师团扑向了——西南阵地。横山勇打算来个闪电战,三天搞定衡阳。如果他知道后来的战事会被拖到8月份,他这时肯定会谦虚一点。
6月23日,日寇正式开始进攻。按照套路,日军先用空军对江东机场和江西高层建筑来了一番轰炸,市区到处大火熊熊。交战伊始,日军的闪电战有一定成效,东边的日军第116师团一天横渡湘江,登上西岸,第68师团从南边杀到黄茶岭(唐朝时黄巢起义的地方),当68师团出现在黄茶岭时,回雁峰上的野炮营开火了,日寇的多门山炮还没放一弹,即全部被毁,倭寇死伤无数。待到24日,中国空军和“飞虎队”赶来支援,通过地面无线定位,看准时机扔下大批炮弹,日寇区域鬼哭狼嚎。
坚守阵地的第10军战士,这时候弹药充足,作为守方,一旦对方机械化部队失去作用,战斗力就进入了同一频道,国军无数的机枪步枪子弹射向敌人,放肆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27日,仍然多处阵地失守,但是日寇是以无数的生命作为门票。日军始终不明白,为何这种“方氏战壕”这么难攻,每个阵地前,日军至少1千具以上的尸体摆在那。当然,第10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比如守高岭阵地的第30团第7连,战士全部殉国。也是在这一天,日寇的第68师团第57旅团,从北面衡山攻向衡阳城北边阵地,对衡阳形成了东南北三面夹击的态势。
28日,日军决定加大总攻力度,再次宣称:“三天攻下衡阳。”
总攻的结果是,第68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负重伤,整个第68师团几乎被打光。木栅前、铁丝网上、深壕内,到处都是日寇的尸体。日寇恼羞成怒,开始让轰炸机投放毒气弹(去年的常德保卫战也用过),打不赢就来阴的。打不赢就来阴的,这就是日本人!如果还算人的话!(写到这里,笔者已经开始整个人都不舒服了。)毒气弹过后,日寇停滞一天,第10军躲进战壕,埋锅造饭。29日,日寇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猛攻,张家山是主要阵地,这里离方军长的指挥所只有300米(为鼓舞军心,方先觉将指挥所前移了)。负责守卫张家山的是第29团的弟兄,打了一天一夜,日寇硬是攻不下来。30日,第30团赶到,团长朱光基是个猛男,他以守为攻,率领第2营的兄弟,直接端着机枪杀入敌阵,短兵相接,手榴弹发挥了很大用场,将鲜红的火与血,献给了侵略者。直到7月1日,日寇攻下来的阵地又全数还了回去,只留下了1万多具尸体。
7月2日,日寇又往张家山投放毒气弹。(操!)毒气弹致使第2营的兄弟全部遇难,这时候,预10师师长葛先才,亲率预备赶工来支援,自己赤膊上阵,左手拿枪,右手拿刀,直接冲过去近战肉搏,用磅磗的气势将倭寇又吓了回去。日寇觉得很没面子,到了晚上,又派飞机向城区投向无数燃烧弹,以至于繁华一时的“小上海”成为了一片焦土,极尽人间惨状。
日军第二波总攻:7月11日-16日
第一波总攻不成,7月3日至7月10日,日寇将进攻重点放在西南地区,辅以空军轰炸。这期间,野战医院被炸得一踏糊涂,700多名伤兵全被炸得血肉横飞,壮烈殉国。中美空军终于赶到,用轰炸机向第10军的弟兄投放补给,派战斗机与日寇空军展开了空中激战,击落日本飞机12架,自损5架,可谓成果丰厚。
而地上的士兵们,由于到处是焦土,只能吃拌着泥浆的糊饭,配上盐水充饥。天气炎热,蚊蝇也来凑热闹,官兵食后,腹泻不止,药口又奇缺,伤口感染化脓、溃烂者甚众,又无法医治,只能痛苦地等待死亡。
7月11日,日寇第二轮总攻正式开始,攻击重点仍然是城南和城西南。由于第一次总攻失利,日寇又增加了几十门大炮,补充了兵源。
负责守卫西南的第10军第8团屡挫日军之攻势。战斗之激烈空前绝后,伤亡枕藉,伏尸没胫,敌我在纵横交错间来回拉锯,一直打到14日,日军仍然毫无进展,而这时,第10军的弹药已经打掉了五分之四。终于在16日,日寇以死亡8千人,死了3个大队长的代价,攻下了张家山阵地。这其间,日寇有支小分队突袭军部指挥部,方先觉的炊事班奋勇杀敌,全部阵亡,救下了方军长。
从7月17日到8月3日,日军发现伤亡太大,不敢冒进了,只敢零星进攻。
零星的间隙,第10军的“常山赵子龙”——特务营营长曹华亭,带领150个人突出重围跑到五里亭接应援军(无奈援军未到,这个很气人,后面讲),后又杀回,来去自由,可见特务营就是特种部队,昭显了第10军的强悍。
接下来的日子,日军采取疲劳战术,不断用毒气弹和燃烧弹骚扰第10军的困兽——让你睡不成觉。这时候,数千民兵又从远方赶到,向阵地上运送弹药、缝补衣服、修补工事。回雁上的野炮营,还补充进来了法式75毫米口径的火炮六门(鼓掌)。
“方氏战壕”仍在发挥巨大作用,日寇不断地坠入战壕铁丝网,动弹不得,有如飞蛾扑火。在天马山、五显庙、苏仙井等阵地,300个守军,可以杀掉上千个日本兵,全依赖战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但是,条件还是太恶劣,打到8月3号,第10军只剩下了不到3000人。
日军第三波总攻:8月4日-8月8日
8月4日凌晨,横山勇亲自上阵,继续加料,动用5个师团,发起第三波总攻。
“其兵力之众,攻势之猛,火力之强,为开战以来所未有。”(前人语)
野炮营的75毫米火炮精准而猛烈的火力,刚开始压制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无奈炮弹有限,很快打光,而日寇的火药充足,最终回雁峰被日炮炸低了海拔,炮兵营的官兵只得拿起手枪和钢刀,冲进狼群。
第三波攻击,最后变成了巷战。
天马山、西禅寺和杏花村等阵地上的守军官兵(第3师第9团),将所有的手榴弹扔向敌阵后,继续打光所有的子弹,轻装上阵,跟敌人开始拼刺刀,后来又辗转到城市废墟中,同日寇进行巷战,战斗非常之惨烈。中央银行被攻陷,市政府(废墟)也被攻陷,官兵们手持钢刀,高叫着冲入敌群,日军的炮火不敢开炮,因为已经一片混战,敌我难分。
横山勇已经从恼羞成怒变成了赞叹: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军人!
8月8日,日军最终攻进所有阵地,并残忍地杀害了第69兵站医院的1千多名伤员,惨叫之声,响彻全城。军长方先觉、师长周庆祥、葛先才的卫兵全部战死,四个高级军官(还有总参谋长孙鸣玉)全部被俘。后来方先觉率残兵诈降,两个月后,分批逃往了重庆(牛人!)
日寇三次总攻,第10军关键词如下: 方氏战壕 飞虎队 野炮营 惨烈的巷战 信念 坚持
蒋校长的忽悠
1.第一次忽悠
在战斗进行到第27天(7月19日)的时候,方先觉收到校长的电报:“援军明日必到!”于是第二天方军长派曹华亭到五里亭接应(黄涛的第62军),却没有看到人,原来第62军确实来过,打了两枪就走了,因为黄涛说“敌拒阻甚,攻不进城。”几万人攻不进城??40年后,黄涛厚颜无耻地说援助过衡阳保卫战,当真是气得老蒋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2.第二次忽悠
坚守到第35天的时候,蒋先生又发来电报给方先觉:“你已经远远超出预期,守得不错,再守几天,援军明日必到!”等到第36天(7月28日),再发一封电报:“援军确定没有了,上帝保佑你吧。”
除了给物资给嘉奖给空军支援,老蒋的陆军竟然没有一支友军前往支援第10军,这一定让以前老去支援友军的方先觉在打残建制后愤怒不止。他当初同薛岳闹掰,也可能是祸根。
蒋校长不缺铁血士兵,缺的是决心,如果是毛润之当领导,想必那阳奉阴违的黄涛,一定会被抓回总部砍头,然后将人头挂上城头以敬效尤。
结语——是什么让第10军赢了衡阳保卫战?
战争是断壁残垣,战争是鲜血淋漓,战争是悲惨与悲壮。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是什么让第10军的官兵在如此艰难凶险无助的情况下——坚守了47天?!第10军几乎所有的团长、营长、连长、排长和战士全部牺牲,编制都被打没了。连军长方先觉、师长周庆祥、葛先才都因为卫兵被打光了最终被日军俘虏,当真是打得只剩一兵一卒。太悲壮了!!
我想应该还是——是决心!守城的决心!在我研究了衡阳保卫战的前后始末,我得出这个结论。
关于决心,这让我想起500年前,戚继光那光耀史册的“横屿岛”战役。打击倭寇,没有人比得上戚继光——真正的名将,在福建“横屿岛”,对于盘踞于岛上两年之久的几千倭寇,十几万军队都没有办法,因为每天涨退潮的时间问题——但戚继光来了!他带着一千人的队伍,从浙江赶过来,凭着必胜的决心——上岛,利用鸳鸯阵法,用三个时辰,消灭了所有倭寇!而自己这边,只伤亡十!三!人!可谓全身而退。
第10军在武器远远不如对手,人数况且不占优的情况下,以伤亡15000人的代价,换来了强悍的日寇30000条狗命!要知道,薛岳经常说,打日寇,得五个打一个,所以谁要说这不是胜利,那真是数学不知道是谁教的了。
喋血的衡阳,仿佛一直在历史的尘埃中呢喃:中国人只要自己人不搞自己人,任凭日寇还是美帝,抑或外星人,都是无法搞定的,就算某一天正义失败了退缩了,也迟早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取回来!正如一句名言:正义和胜利,可能会迟到,但从来不会——旷课!
如今,美丽的衡阳城,和平年代,格外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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