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夏坚勇宋史三部曲的第二部,看着没有《绍兴十二年》那么让人一肚子气。
这部书起始于一场无关紧要衙门的聚餐,结束于一篇流传百世的传世名作,贯穿其中的是历史上并不出名的一场改革--庆历新政。相比起几十年后那场决定北宋命运,也起伏反转的伟大改革来说,只能算是历史长河中的“死水微澜”。
北宋算是中国历史上文治最鼎盛的时期,虽然底层民众不一定比其他朝代活的更好,但文化、经济的繁荣是可见的。到仁宗时期,虽没有到盛极而衰的地步,但整个帝国行政效率下降,官僚集团庞大而又臃肿,大多数官员因为缺乏进取心,使得国家的各种政策难以运转,这让欧阳修、范仲淹等有识之士,认识到国家需要进行某些变革,才能长治久安。
而西夏李元昊的起兵,也给宋王朝以沉重一击,打乱了死水一潭的宋朝政府上下,民族矛盾和社会矛盾的激化也使改革变得更迫切起来。
实际上,在我看来,庆历新政与其说是一场改革,更象是“维新”,欧阳修、范仲淹等人提出的改革举措非常温和,没有太多根本性的变革,但即使这一样的“维新”也不是守旧派能容忍的。
以一场司空见惯的单位聚餐为引子,将改革派一网打尽,中国古代的政治精英们把这种政治手腕玩得炉火纯青,而大宋仁宗皇帝,--虽然以“仁”著称,但也只是一个抱残守缺的家伙--,在宋夏和议成功,以高姿态接受西夏的称臣,大大方方地给予“岁赐”之后,也就把改革派扔到了地方,安安心心地把头扎进地里,继续作着天下太平的美梦。
庆历新政最大的成果,也就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虽然不是直接的成果,但也算是间接的成果。不知道没有庆历新政失败,范仲淹能否写出这一流芳百世的历史名篇。
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