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例陪儿子出门跑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我们经常跑步的那条人行道旁边的白杨树都被换成了其他的景观树,新植的树我并不认识,盲猜是香樟树,而原先种着白杨树的地方都只留下了矮矮的树桩了。
我想起来多年前,我们还没有搬过来的时候,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茂密的白杨林,白杨林的树木之间被踏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春夏之交,我带着三岁的儿子走这里走过,去看望我们还在建设中的新房。那天天气还不错,天空湛蓝。我拿出我的苹果四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于是这张他两手比着Yeah的手势,身处白杨林间,背着蓝天的照片就出现在我的QQ空间中,配上了一段文字“蓝天白云小菜鸟”。
这片白杨林每到春天都会飘起漫天的杨絮,洒满附近的小区和街道,钻进行人的鼻孔、口腔和眼睛里,引起人们阿嚏阿嚏的打着喷嚏。后来有关部门决定对所有的白杨树都采取断头措施,于是全市的白杨无一幸免,这片白杨林也就消失了。如今这里已经被拾掇成了更得体美观的景观步道了。
我想起来在初中的语文课本上曾经有一片课文叫《白杨礼赞》,称赞白杨的旺盛生命力和顽强的适应能力。当时并不知道白杨是什么样的树。后来我才知道了白杨树就是在我小时候乡下的大路边种的那种树。而白杨树也成为我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树木种类之一。
我从乡下搬到镇上的那一年是1997年,在此之前我住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从我住的村子通往乡镇府所在的集市有一条不算太直的土路。童年时代每到逢集之日,这条路就变得格外繁忙。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黄色的丝带飘荡在田野里,丝带上布满着黑点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
三年级的那年的暑假,我从父母务工的上海随着姨娘乘坐一夜的绿皮车到了市里,又乘坐汽车到了镇上,再坐着三蹦子到了乡里,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和舅舅在一户人家吃了晚饭,冒着夜色向我们的村子赶去。漆黑的夏夜及远处点点的灯火叫我迷失了方向感,我总觉得我们在往回走。我问舅舅:我们为什么往镇上走?舅舅说:对,我们今晚回镇上。
这条路一到下雨时就泥泞不堪。从城镇踏着泥浆四溅的路面跋涉而来的亲戚,裤腿上泥巴满布,苦笑着称之为“二万五千里长征”。这条路曾被乡镇府铺上过石子,成了一条石子路。然而散落在路面上的石子缺少应有的水泥之类将其固定到路面上,在日积月累的行人车辆的践踏之下,又成了光秃秃的土路,点缀着为数不多的石子。
在这条点缀着石子的路两边,种满了拇指粗的白杨,满满白杨像是两排护卫似的护着这条路。那些年,我在白杨的护卫下步行在这条路上一直到达乡里,再坐上三蹦子往返于外婆家和我镇上的家之间。当我再次注意到这道路两排的白杨时,已经是六七年之后了,那时候它们都已经有手腕粗细了,我感叹于它们的生长速度。后来在其他各乡各镇大大小小的道路两边,我又见到过许多次这样的道路情景,道路两边护卫似的白杨树护卫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道路。
如今那条被称为“两万五千里长征”的道路已经历了多次的更新换代,从最初的石子路被更新成后来一车道的水泥路,再从一车道的水泥路被更新成可错车的双车道水泥路,再后来又被更新成宽阔的沥青路面。而道路两边的白杨树早已不复存在,就如同曾经的那片白杨林一样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