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作为韩少功具有代表性的寻根文学作品,呈现出浓厚的巫楚文化特征。封闭落后的寨子里充斥着荒谬怪诞的民俗传说,还有一个诡异的、永远长不大的弱智“怪物”丙崽。作者用充满魔幻现实主义的笔调和浓重的湘楚文风书写了一个部落的兴衰史,展示了一种封闭、凝滞、愚昧落后的民族文化形态,表现了传统文化中残存的糟粕产生的影响。
作品表现出了典型的巫楚文化特征,这使得文本有了一种光怪陆离、浪漫神秘的色彩。作为《爸爸爸》的故事主线——鸡尾寨和鸡头寨的斗争,其厮杀的原因就充满了楚文化中“信巫”的特征。鸡头寨祭谷神之后灾厄未除,地上依旧大旱,村民们听了一位巫师的主意打算炸掉鸡头峰,这就惹怒了鸡尾寨的人民,他们深信“鸡头吃谷鸡尾出粪”,没了鸡头鸡尾就不出粪,寨子无法丰收。同时一些妇人通过“放蛊”从而求得延年益寿的方法也表现出了楚文化中“喜巫近鬼”的传统。
可以明显地看到,鸡头寨的祭祀方式体现出楚文化中典型的“崇神”思想。村民崇拜自然、敬畏神明,他们对于自然和神明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崇敬,并一直保有祭祀、巫术的习惯,但从来不会去深究道理,例如:“为什么祭谷神不用猪羊而要用人肉,为什么杀人得杀个男人,最好是须发茂密的男人”,他们从来不会去思考。村民们只是简单执拗地相信:收成不好就要祭谷神,祭谷神必须要用须发茂密的男人。这种想法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然后因为想象再添上更多的条件要求。
楚文化的另一个特征在于图腾崇拜,准确来说,应该是对凤凰的信仰崇拜。鸡头寨遵从了楚文化中“尊凤”的传统,小说中写到,鸡头寨的人相信他们的先祖是在凤凰的指引下来到这里的,他们不相信史官的话,更相信德龙的歌。他们以凤凰为图腾,祠堂的檐角像伤痕累累的欲飞老凤,甚至最后他们与鸡尾寨武斗失败,按照族谱上白纸黑字,只留下几头牛和青壮男女做阳春,其余人也是“在凤凰的引导下,坐上了枫木船和楠木船”唱着代代相传的歌谣离开。而那些老弱病残,则是喝下了毒草汁,朝着先祖来的东方静静等待死亡。这些情节将村民们对凤凰、对先祖的崇拜表现得淋漓尽致。
丙崽是《爸爸爸》中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人物,他是“一个集肮脏、蛮野、蒙昧、粗鄙的历史积垢于一身的民族劣根象征体”。
丙崽出生后很快学会了两句话,一是“爸爸”,二是x妈妈”。然而“三五年过去了,七八年也过去了,他还是只能说这两句话,而且眼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以脑袋自居,装着些古怪的物质。”这些描述都表明丙崽是一个丑陋的、低智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不会思考,不会表达,只凭残存的本能行事,高兴的时候喊一声“爸爸”,生气的时候翻一个慢腾腾的白眼,咕噜一声“x妈妈”。
这样的丙崽受尽了村民的嘲笑欺辱,然而,村民们突然意识到他竟然能屡屡逃过生死险关,就立刻对丙崽顶礼膜拜封为上仙,甚至认为“爸爸”和“x妈妈”两句话就是泄露天机的阴阳二挂。这种荒谬、迷信的想法仅仅只是凭借想象和强行牵扯巧合,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理性思考。丙崽是弱智思想混乱,而村民们却是愚昧一味迷信。他们认为天灾要杀人祭谷神,相信战前砍牛头问吉凶,这些思想就这么长久地侵蚀毒害着他们而不自知。鸡头寨的村民在武斗失败后要集体迁徙,老弱病残选择了自杀,而剩下的几对青壮男女又会继续繁衍出另一个鸡头寨,那些迷信落后的思想依旧没有根除,继续之前的生活。
这个封闭的寨子就像是传统文化中没有摒弃的糟粕,而最后依旧侥幸活下来的丙崽则代表着愚昧的、落后的、迷信的、没有任何理性思考的封建文化。但我们必须意识到,这些都是我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是我们“根”的一部分,我们所要做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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