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找了两年,终于在江南得到她的消息。一路策马狂奔,跑死了好几匹马,恨不得即刻出现在她眼前。然而,真正到了跟前,厉勋又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衣裳像挂在身上似的晃荡。
站了许久,终是没有鼓起勇气喊她。倒是花谢檀给花松完土,转身瞧见了他。他一时手无足措:“谢檀……”
她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呆住了,只觉手脚冰冷,一股寒气蹿上心头:“你……不认识我?”
花谢檀将他看了又看,恍然道:“啊,你来找我?啊,你是厉勋对不对?”即使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丝毫看不出她记得他。
厉勋无法言语,无法动弹,无法移开震惊的目光。她自顾从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他手中:“不要震惊啦,不是我先知,是有位姐姐在我的包袱里放了一封信,收信人写的就是厉勋。你来找我一定就是厉勋了。我猜这姐姐的功夫一定很俊,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厉勋启信,看到最后一行已是眼中蓄满泪水。她在一旁好奇地问:“信上写了些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他缓缓地看了她一眼:“我妻子让我放过她,她说她服了忘忧水,不会记得我的那些秘密,叫我放心。”
“哇,你有什么秘密啊?要追杀她?”
“其实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她不知道。”
“什么?”
“我爱她。”
她一怔:“你妻子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厉勋说,“她不知道我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已见过她。她和她的婶娘们在廊下学绣花,她在眼皮上画了两个假眼睛,偷偷在阳光底下睡觉……”
那日阳光极好,她的小脑袋有规律地一点一点。他以为是个极调皮的女子,谁想她的婶娘发现了她的鬼把戏呵斥她,她竟是规规矩矩地听训,一脸中肯。听完训,当真一针一线地对着太阳绣起来。那块鹅黄色的帕子歪歪扭扭地绣了一行字,是“穿针引线比不得行侠仗义”。她不敢将绣帕给婶娘们看,轻轻一抛,帕子落在她身后的花丛中。
“你捡了她的帕子,然后去提亲?”花谢檀有模有样地揣测道,“瞧你一表人才,他家里人应该同意了吧?”
“娶她其实极不容易。她从小有心悸的毛病,家里人宠她,从不叫她知晓。为她挑选夫婿也是万般小心,条件苛刻。既要疼她宠她叫她不受委屈,又要随她不去生养。她的心悸病于生育是非常危险的,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我自认都能做到,她家里人仍不是十分信我,说要问了她的意愿。”
他紧张极了,在大厅中踱来踱去,一时猜想她从没有见过他怕是不会答应,一时猜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大约全听了家里长辈,一时又猜测她或许在闺中听过他的侠名。如此各种念头挨了许久,花前辈给他带来好消息。她竟是同意了。
他立时高兴得不知所措,总想着她原来也是喜欢他的。谁知她成亲后待他却是淡淡的,没有爱人间的亲昵撒娇嗔怪。他以为自己想错了,却不知这只是她骄傲背后的小矫情。在没有确定他的心意之前,她怎肯将自己的心悸暴露?
“我也是个骄傲的人,总觉着她既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让她知道,却是我错了……”
花谢檀认同地点头,最后仗义地拍着他肩膀:“没关系,你现在去找她,告诉她你的心意,她就不怪你隐瞒这么久了。”
厉勋摇头:“可惜她喝了忘忧水,已经不记得我了。”
“哎哟!你傻啊,她不记得正好,你从头再来。”
结尾
从头再来……
仿佛有所顿悟,厉勋精神一振:“她喜欢江南,我便留在江南找她。”
“不错。”
“我丢了银两没有地方住,谢檀姑娘不如留在下一起住――”
“嗯?”哪里不对劲,又一时想不出,花谢檀皱着眉结巴道,“不大……不大方便吧……”
“谢檀姑娘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花房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吧?谢檀姑娘管我吃住不必付工钱,我替你做粗活累活,绝不叫你受委屈。”
她还在犹豫:“你看着怎么也不像个做小工的人啊。”
“没关系,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他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我的房间在哪儿?”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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