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似乎越来越没有味道。
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子里每户人家都是用栅栏围的院子,每户都有一个水井,院里也会种很多树。在一棵樱桃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树下是一个抽着水烟的老人,村里人都喊他老梁。
小女孩的鼻子冻的通红,两只手相互搓着不时用嘴哈气,
老人一口一口的抽着挂满小饰品的水烟说:妮妮,下来吧;外婆该做好饭了。
妮妮低下头问:外公,这到底什么时候会下雪啊?
老梁笑呵呵地说:快了,快了。
老梁站起来拍拍衣服转过身,妮妮爬到他的背上回屋了。
吃完饭后,三人坐着电视机前看着黑白电视机上一闪一闪的天气预报。看天气预报是妮妮最近的习惯,只因老梁说下雪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了。妮妮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妈妈了,因为电话费贵,也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妮妮是个超生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放在外公家,一样大的孩子总说她是个没妈的孩子。
那天不仅没有下雪,太阳还很大,妈妈却回来了。
此时的妮妮正坐在樱桃树下张望着,看到那个她一直深记的脸就赶紧踩着凳子下来,驾着胳膊就奔过去,眼看就要到跟前时,一个陌生的男人拦住了妮妮。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笑着说让他慢一点别碰到妈妈,这时的妮妮才注意到原来妈妈的肚子挺挺的,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时老梁跑过来把妮妮往回拉,妮妮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妈妈,只见妈妈低下头看不清脸。妮妮抬头看了眼太阳,很大,刺的眼睛生疼。
围坐在堂屋中央的桌子前没人说话,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妮妮坐在外公旁边玩着水烟壶,不时抬眼看坐在对面的男人,原来父母早已离了婚,哥哥、姐姐跟了父亲,独留下妮妮在外公家,母亲也有了新的家庭,这次回来是想把妮妮带走和自己一起生活,老梁抿着嘴,眉头紧皱,用粗糙的爬满蚯蚓似的手头上拂来拂去,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紧紧地挤在一起,你都有孩子了还回来干嘛,妮妮你带不走,老梁的声音有些激动。妈妈低着头双肩轻颤,男人不说话,只是用手拍着妈妈的背,站起来往门口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蹲在堂屋门口轻啜着。老梁还是征求了妮妮的意见,妮妮不说话,手指放在嘴里啃着。
农村的夜晚总是黑糊糊一片,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和猫的叫声。一个小小的黑影拖着东西,猫着腰往樱桃树走去,拖着一把手柄足有她胳膊粗的斧头,妮妮用力拿起斧头,脸憋的通红,有一下没一下的砍着。一声尖锐的猫叫声让妮妮惊的扔了斧头,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跑,却看到倚在堂屋门边抽着烟的男人,妮妮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用手在自己手背上使劲的抓着,越过男人跑回房间。
妮妮一大早就醒了,透过窗户看到那个男人整理着樱桃树的残枝,妮妮慌得鞋都没穿就往外跑,指着那个男人,是他,你看他。他们都看向妮妮,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妮妮躲到外公身后偷瞄着。那个男人依旧不紧不慢的整理,树枝划伤了他的脸颊。
妮妮等的雪终于下了,虽然有些迟。
那天雪下的很大,男人脸上贴着机器猫的创口贴,右手揽着妈妈,左手牵着妮妮。妮妮一步一回头看着阿公、阿婆,阿婆歪着头抹着眼泪,阿公抽着他的水烟,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妮妮流着泪大喊,阿公,等我回来还给你装烟。
妮妮伸出手,看着落在手上的雪,这个冬天似乎越来越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