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天若有情天亦老

年岁总会大浪淘沙般把最美好的东西扫去,而后有一天又把它归还。

图片来自落网

《边城》是一个很美很动听的故事,我喜欢这种调调,因而喜欢沈从文,觉得他是一个活在美好世界温柔得岁月静好的男子。或许现在看来,老二傩送和翠翠的故事是当下最受小女生喜欢的霸道总裁与灰姑娘的剧情,女主翠翠也获得了兄弟相争的玛丽苏殊荣。但是这个故事发生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湘西的小镇,发生在那山那水,所有的现代偶像剧情节就急转而下,从一个花花世界变成一个世外桃源,故事就像一壶酒一样自然而然地酿成,带着历史的厚重感,隔在回忆的玻璃瓶子里封存着不可触碰的纯真。

而我并不是想写《边城》的读后感,只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又很圆,圆乎乎地挂在天上,怪孤独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让我想起家里稻田边的河,夜里湿漉漉的雾气从河上升起,一直上升到对面村子的下沿。那时夏天倚在家里阳台的大拐角,看着天上的月亮照耀着一切,朦朦胧胧地像蒙上了嫦娥的面纱。那时候风一直很大,哗啦啦地吹,好像要设一座风的梯子送我到天上去。云在月光下发亮,轻得像亮闪闪的金子。

我又想起有一天夜里,半夜醒来,窗户外亮得跟水晶宫一样,月光打在窗外不远处的屋顶瓦面上,洒下长长的阴影。我睡眼朦胧地看着这些仿佛在说话的月光,仿佛穿越到了几百万年前,那时候的月亮和当时一样,照耀着睡梦人的梦。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一些古老的记忆在复苏,那一刻我似乎苍老得经历过沧海桑田。

所有这些唤醒遥远记忆的东西,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它们代表逝去的岁月。纵然今夜依旧有月光洒落在这人间,可“天亦有情天亦老”,只因天无情,月亮才会“每夜每夜地升起在我的小窗前”。而人有情,会老去,因而有回忆,过去因不可再得而充满着伤感,所以回忆才会特别美。不然,这世间就不会有悲春伤秋、青春易逝、人生苦短这些非常哀伤又非常美丽的词了。

因为会逝去,所以在发生的时候以及逝去后才会弥足珍贵,才会无可替代,才会遗憾至美得动人心魄。这才是生存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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