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不爱你了。"陌玉的声音好似一记重锤击在了漆如墨身上，打的他生生退后了几步。

陌玉脸上挂着讽刺的笑继续说："你许我未来？是一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不觉得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太可笑了吗？"

"我有未来，我不想要你给的未来，你若对我还有朋友的情谊，不如给我自由，就算报了我对你三年的知遇之恩。"

漆如墨捏住陌玉的下巴，硬拉到自己面前。

陌玉疼的嘶了一声。

漆如墨挑起眉，脸颊上的肌肉抽动着，狠狠说着："陌玉，你在我这里不是皇帝，说话还是这么趾高气扬，你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生气了？

陌玉仰着脸，脸上毫无惧色，她笑着慢慢说道："漆如墨，我们以平等的身份好好谈谈吧。"

漆如墨松下紧绷的脸，把手从陌玉脸上一点一点拿下来。

陌玉走到桌子旁沏了一壶茶，她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漆如墨坐下。

漆如墨瞄了一眼陌玉脚踝上的铜链，转开了视线。

陌玉慢慢洗着桌上的茶碗，茶水和砂土混合的香气，盈氳了整个房间。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言。

漆如墨冷静下来，看着陌玉被捏红的下巴，心疼起来。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阿玉，你并不爱安原，你爱的是我。"漆如墨语气笃定。"我是局外人，阿玉，你不爱安原，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陌玉沉默不语，漆如墨眼里闪出希望。

"当我的皇后吧，"漆如墨抓住陌玉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和你一起共享这世间的万里风光。"

"漆如墨，我也给过你这样的许诺。"陌玉笑笑。"就像我只能许你一生安乐无忧，却给不能把政权给你，我们两个都做不到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另一个人。"陌玉回望向漆如墨深不见底的瞳孔。

"世界上痴情的人有很多，却不是我们两个。"

22

皇宫

安原看着床上躺着的"陌玉"，拿起手，划着她脸部的边缘。

李家的易容秘术，果然名不虚传，漆如墨这步棋走的很妙。

师兄还是这么了解他，吃定了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被拉下皇位的陌玉，他更喜欢。

安原拿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面具的边缘，呦，有点儿裂开了。

安原轻笑着，陌玉，很快我就会再见到你了。

"陌玉"第二天急匆匆就要出宫拜神祈福，带了一批新选的宫女，拒绝随行，包括安原。

安原抬头瞥了一眼宫里多出的五个人，继续喝茶练他的书法。

"陌玉"跑到了漆如墨在京城郊外小山上的住所，漆如墨有事出门，只留陌玉在家，陌玉本在床上小憩，听到声音立刻翻身躲到角落。

一阵声响，咚咚两声，陌玉估摸着是门卫被打倒在地，来者不过两三人，且静默无声，想必不是来救自己的援军。

那究竟是谁？

陌玉屏息，看着房门被慢慢推开，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陌玉从没有这么吃惊过，因为她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陌玉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这名女子大概就是李家易容术的传人，漆如墨的妻子……李睿欢了。

陌玉上次把李睿欢招到宫里，言谈举止中竟也没发现她还有这等勇气和胆量。

失策失策。

懊恼间，李睿欢已顺着锁链找到了陌玉，陌玉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李睿欢。

"你有我脚链的钥匙吗？"陌玉单刀直入。

李睿欢一缓神，竟没想到陌玉这么说。

陌玉忍不住笑，想必这李小姐是有钥匙了。

今天恐怕她是要逃出生天了。

陌玉斜眼看了一眼站在李睿欢左身后的侍卫，笑道："出个价吧。"

李睿欢吃了一惊，转身看他。

侍卫低着头隐匿在暗影里，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陌玉见他没有说话，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她又继续说："我才是燕国真正的皇帝，只要你放我走，这燕国里的东西，无论是千金爵位，还是家族无上的荣耀，我都能给你，你……不动……心吗？"

23

陌玉定定地看着他，从这侍卫的身形和刚才的打斗判断，武功绝对不低，自己若要与他硬碰硬，吃亏的是自己。

他会怎么抉择？

李睿欢看着侍卫缓缓攥紧了手。

突然。

陌玉找准时机猛地向李睿欢袭去，单手直击其咽喉，侍卫反应更快，环腰将李睿欢置于身后，转身抬掌直击陌玉面门，掌风凌厉，陌玉收力腾空旋转，单手撑地跪于地面。

"你喜欢她。"陌玉卧倒在地上吐了口胸腔里积压的黑血，她眼前发黑，神智却很清醒，"我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你放弃这么诱人的条件。"她看着侍卫伸出手，说："和我合作，我能帮你得到她。"

侍卫慢慢走到陌玉身边，脸上竟带了可怜的情绪。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可怜的份。

这么好的机会决不能错过，陌玉忍着骨头挤压的巨痛，慢慢坐起来。

李睿欢抬手就扇了陌玉一巴掌。

陌玉被打的头转向一边，嘴角硌出了鲜血。

世家小姐的手都是练笔墨的，手劲儿不大，这一巴掌如此之重，到底带了多大的怨气和恨呢？

陌玉擦了擦嘴角的血，动作里藏了凌厉。

是她她也恨，李家的易容术如此以假乱真，是要付出代价的，去脸部之皮，再移自身身体之皮盖之，又因为只有李家女儿体质特殊，才有成功可能，即使成功，几年皮肤衰老后需再次换脸，不住的生命，无尽的痛苦，即使年老，烂脸者比比皆是。

就因为如此痛苦，易容在李家视为秘术，已绝迹百年，成为传说，当时漆如墨说要与李家联姻陌玉完全没想到这点。

只因这李睿欢生的娇艳美丽，又出身高贵，怎会忍受如此大的痛苦去换一张面孔。

陌玉自己做不到，所以想不到，世间有人痴情至此。

"是谁给你做的易容？"陌玉勾起怪异的笑容，刺人眼球。

"自己把自己脸上的皮割下来，疼不疼啊？"

"啪"一声陌玉又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

陌玉瞥一眼桌上放的沙漏，咬咬牙继续说："听说你的脸还会臭？哈哈哈哈。"陌玉张狂至极。

啪啪，又是两巴掌。

李睿欢睚眦欲裂，几乎想把陌玉撕碎。

侍卫把李睿欢锢于怀中。

陌玉倒突然安静下来，就好像是有预谋般，侍卫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妙的东西。

窗外的夜风刮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有事儿要发生了。

陌玉望向李睿欢的眼睛，阴谋得逞般的笑起来："李睿欢，你就是我的替代品，只要顶着这张脸，你就永远是我的替代品，替代品用完后就是用来抛弃的，你说漆如墨会不会抛弃你这个……贱货呢！"

"啊啊啊啊！你才是贱人！"李睿欢惨叫一声。她情绪失控，拔出腰中的匕首像陌玉刺去，侍卫及时阻拦，却没想到陌玉却直直向匕首冲去，坏了！

腹部一阵巨痛，陌玉躺在地上，默默想，位置刚好，伤口要深。

侍卫拿了李睿欢的钥匙就要开锁，李睿欢本处于呆滞状态，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侍卫，她走到陌玉身边，拿出匕首。

她不怕死吗？陌玉大惊，她忘了，嫉妒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特别是一个痴情的女人。

李睿欢发出咯咯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她疯了！

陌玉望向李睿欢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情绪，她挣扎着往后退，却被李睿欢捏住脖子，拉到面前。

陌玉求救般朝侍卫伸出手，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立于后方。

他当真愿为她舍弃生命。

怎么会这样？

李睿欢狂笑着，拿着匕首从陌玉眼角开始划下，慢慢地，缓缓地，复仇般，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划至嘴角，陌玉挣扎着，却因为大量失血而动弹不得。

好痛，痛至骨髓，陌玉嚎叫着，鲜血糊住了眼睛。

就在陌玉几乎绝望间，漆如墨终于来到。

陌玉捂着淌血的脸，第一次看到漆如墨有这么鲜明的表情，这么吃惊，这么悲痛，这么复杂，这么…………不像他。

24

漆如墨接到探子的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在推开房门的瞬间，在看到陌玉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时候。

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感情…………后悔，后悔自己选择今天出门，后悔没有留下武功更好的侍卫，甚至后悔他策划出的计划。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陌玉身边解开锁链，抱她去医治。

三天了。

他坐在陌玉床边，拿手撑住低下的头，不敢睁开眼睛，不敢跟陌玉说一句话。

他害怕。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拿手揪住头发，心里是止不住的懊悔。

陌玉躺在床上，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睁眼看着白惨惨的屋顶，脸上用的麻沸散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她睁开眼睛又闭上，脑子里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缓了好一会儿，陌玉才意识到漆如墨在她身边。

"我累了。"陌玉看着房顶慢慢说，"放过我吧。"

漆如墨没说话，而是转身扶起陌玉，把她抱进怀里，他把头搁在陌玉肩上，哭的像个孩子。

陌玉第一次见到漆如墨哭，若说她以前还不相信漆如墨爱上自己，现在怕是信了。

有哪一个人，看到心爱的恋人，余生要在丑陋的疤痕中度过不会心痛呢？

陌玉迷蒙了眼睛，余生将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度过，自己何其悲哀！

"我要见李睿欢。"陌玉听到了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

25

李睿欢和侍卫被分开关进了地牢里。

地牢条件极差，李睿欢已经三天没吃饭，奄奄一息地缩在房间角落。

漆如墨给陌玉披了件银毛斗篷，扶着她下了地牢。

李睿欢见陌玉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狱门前，指着陌玉的脸狞笑起来。

漆如墨听着这笑刺耳，就命人把李睿欢的嘴堵上。

漆如墨搀着陌玉坐到椅子上。

陌玉眼中尽是凄凉，她对漆如墨说："她恨我甚于爱你。"

漆如墨挽着陌玉的手，说："她是个疯女人。"

陌玉僵硬地笑笑，说："也倒至情至性。"

过了会儿，陌玉像想起什么来，突然说：

"我想让她变痴傻。"

漆如墨一愣，随即招狱卒过来，给李睿欢灌了痴傻药。

李睿欢叫的凄惨，引得她的侍卫拼了命的往狱门撞，最终受伤晕倒在地。

"为什么不杀了她？"漆如墨脱下披风盖到陌玉腿上。

陌玉抿了口茶，一眨不眨地看着被灌药后躺地抽搐，却死盯着她看的李睿欢，说："她拿走我，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我就拿走她，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这样，很公平。"

"那侍卫叫什么名字？"陌玉问。

"容澈。"

"面容清澈纯净，这名字起的，很贴切。"

"你喜欢他？"漆如墨试探问到，语气里却带了戾气。

"把他和李睿欢一起放了吧，"陌玉无表情的脸上漏出一丝松动，"他这么爱她，会照顾她多久呢？我倒挺想知道的。"

漆如墨把陌玉搂紧怀里，伏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他我不知道，但我会守在你身边一辈子。"

陌玉笑笑，好动听的哝软细语，漆如墨，我若对你这样说，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