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台山旅游的时候,看到人站在树底下,不停的捋树上的叶子。还未走近,便有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面而来,我仔细一闻,觉得熟悉。立马摘下一片叶子,贴近我的鼻子,不停地吮吸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擦干净,放在嘴里不停的咀嚼。于是,椿叶的味道便在我的嘴里蔓延开来,流动进我的心窝里。
椿树,确实不是一种常见的蔬菜,准确来说,它是一种落叶乔木,高可达20米的一棵树,是人们需要耗费体力和脑力才能满足食欲的菜。所以,在家里,我们一般不拿它当菜,反倒是它被人忽视的只能栽在人行道上,在夏日为人们奉献一片余荫,春日它开花生叶的时候,人们都避开这棵”发臭”的树。说它“发臭”,是因为它椿树给人的味道是很难形容的,它不同于葱类给人的辛辣味,叶不同于芫荽的淡香,反倒是用一种非常浓郁的味道,掩盖了它本身的香味。
我对椿树的印象是在小时候形成的。那时候姥爷特意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椿树,紧挨着厨房,厨房的烟穹时常喷出黑色的琐屑,撒在椿树叶上,姥姥想拿椿叶做菜的时候,都会叮嘱姥爷把镰刀绑在竹竿上削椿枝,这时候,姥爷都会吩咐让我去捡洒落在地上的椿叶,我是特别不情愿捡椿叶的人,因为四五岁的我已经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了,生怕椿叶的“臭味”沾在我身上。而在椿树下削椿枝的姥爷,时常用姥姥的水裙包住自己的头,带上下地用的草帽,眯缝这眼睛往五六米高的椿树上打量的样子,经常惹的我在大厦地下躲在姥姥怀里笑。
姥爷在洗椿叶的时候,经常唤我去和他说话,我经常询问他,为什么我们家里要种上这样一棵难闻的树,长的那么细也不能供我打秋千,更是埋怨这样一棵无用的树。姥爷善工匠,他便回答我说,椿树的材质坚韧,纹理直而且很有光泽,你别看它长的细柳小腰的,但是它的树姿端庄,嫩枝有髓,用它可以做出上好的家具,我想用它来给你姥姥做一张床。我拿起一片椿叶,捂着鼻子看,它的叶成卵状并有针形的花边,枝上成奇数羽状复叶,叶面呈深绿色,背面灰绿色,每年我都见姥爷用它的糵苗分枝繁殖。
姥姥经常把它做成一道很美味的菜,她很喜欢吃椿树炒鸡蛋,椿叶的一经开水烫,叶子就蜷缩在一起呈红绿色,姥姥先把鸡蛋炒一番,再把椿叶放进去,鸡蛋的腥味和椿树的香味搭配在一起,添一点调料,便成了美味的菜。有时候,姥姥为了省油,便把椿叶剁碎了直接放在酱油里,用馒头蘸着吃。而我,像是一个五毒不侵的孩子,不管姥姥用什么炒椿叶我都一口不尝,直到她辛辛苦苦把椿叶里的鸡蛋单独给我挑出来,再在她的稀饭碗里涮一涮,我才能捏着鼻子吃下去。
舅妈过门后,院子里的椿树不见了。因为有一次,姥姥用椿叶炒鸡蛋,舅妈吃不惯,姥姥便让姥爷给砍掉了。我还记得姥爷劝阻说以后不吃了椿叶了,可舅妈却用家里种椿树,后代不聪明为由,砍了这棵椿树。砍椿树的时候,姥爷一直念叨着,还没有做床呢,还没有做床呢。那时候,我也特别欣喜家里再也不用吃椿叶了,再也不用了,可谁知道,那棵树砍掉后的不久,我也被送回我第二个家了,也就是我原本的家,有爸爸妈妈的家。
等到我再回姥姥家的时候,我看见姥爷在剥树皮,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棵椿树的皮,它细嫩光滑,茎皮都特别有纹理。后来,我知道姥爷用树皮做了一根麻绳,绑着高粱杆子做了一张席。
后来,我每次去给姥姥晒被子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张用椿树皮做麻绳捆绑起来的席子,坐上去比商店的席子软乎,就是发出唧拗的响声让人生厌。直到姥姥走后,我去收拾姥姥的衣服,为她整理衣物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箱子里还有几根姥爷揉成的麻绳,我掀开床铺晒被子的时候,发现那张用高粱杆儿做成的席子,大多已经空了,但是依旧铺在床上,深深的埋在床底下,不时的也会发出唧拗的声响,穿过我的耳朵,透过我的心里,无比熟悉的声响,缓缓的随着我的心跳动。
姥姥过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椿叶炒鸡蛋。因为椿树已经不见了,我也试图找遍了整个村子,但发现杨树的阴凉会让人更舒服,槐树的魅力也让人心生欢喜,唯独有些特殊香味的椿树,永远的消失在了村子里。所以,我总是希望,天堂可以有几棵椿树,那样的话,姥姥就可以吃到椿叶炒鸡蛋,椿叶馅儿的饺子,椿叶馅儿的包子,可以喝椿叶面条,就算再不济,也能吃上凉拌椿叶儿科…
当我看到云台山脚下的椿树的时候,想试图带走点椿树,可四月的季节里既没有种子,也没有糵苗,就算我带回来,叶没办法让它在校园里安全的生活。
如今的我,一直渴望毕业后的生活,向往我在村子的一方土地里,有一个温暖的家,陪伴着温暖如初的人,栽上几棵椿树乘凉,养着几只家禽过安静日子。
作者简介:石经文,在校生。喜欢散文,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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