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进行了一次CT拍片,结果显示脑内积血通过导流管一直在往外排出。
但是,先生的右眼整个浮肿起来。沫沫留意到有一滴泪珠从角缝里慢慢地流了出来,拭去后不久又有。是否,他能听到沫沫的声音呢?
又过了一天,沫沫去探视的时候,看到先生翘起了二郎腿。那姿势,和以往睡着时很相似。重症中的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沫沫忍不住笑了。
但是,沫沫发现先生的两只手都用布条绑在病床边缘。医生说,他全身上下都能动了,早上自己把胃管拔了出来,因此得捆住他的手。其实,他还没有明显的意识。有时会睁开眼睛看看,很快又睡过去了,一般不容易叫醒。
沫沫打通两个手机,让护工帮忙放一个到先生耳边,轻柔地和他说话。沫沫不知道他能否听到,权当自言自语吧。
隔日早上,三姐又陪着沫沫去探视。她们一出现,护士便告诉她们,大声叫多几次,是可以叫醒他了。
正在此时,易医生走进了监护室。他附身,一边喊着病人的姓名,一边拍他的肩膀。沫沫看到先生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漠然地瞄一眼医生,随即又闭上了。尽管医生告诉他有家属来看他,他还是不愿睁开眼睛。
医生说他先生有点术后水肿,右眼仅剩下一条缝,可能打开需要力气。医生告诉沫沫,手术后很多人都会出现水肿现象,她家先生已算是很轻微的。
沫沫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先生在生她的气,怪她把他一人丢里面去。她和三姐这么说,三姐笑了,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她知道这个人妹夫比较霸道,平日里只要他在家,沫沫又休息时,如果沫沫自己出去玩,一定会惹他不高兴的,觉得沫沫不重视他。
沫沫在电话里叮嘱先生在里面好好休养,过几天稳定下来之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到那时,她就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沫沫对先生说,如果能听懂她的话就动动右手。沫瞪大眼睛,感觉先生的手似乎轻轻地弯了一下,又好像是双脚更换姿势时扯动了手。
沫沫想了一会,让先生把弯曲的右脚放下去。先生听后,慢慢地放平了左脚。沫沫大吃一惊,莫非先生的记忆力错乱了?左右不分了吗?
如果是,也没关系,以后大家可以迁就他的。沫沫这样想,心情开阔起来。
沫沫及时地将先生的情况告知了姐妹们及爸妈,好让他们放心。沫沫同样告知了大伯及小叔,小叔表现的比较激动,说周末过来看他。
接下来的两天,先生一天好动过一天。沫沫每次去探视,都看到他翘着二郎腿,两只脚露出了一大截。叫护工帮他盖一次被子好说,两次也行,但谁都没那么多精力一直盯着他。无论是护工、护士还是医生,一致认为这是个少见精力如此旺盛的病人。
沫沫知道应该去买两双到膝盖上的袜子,这样就不担心着凉了。
有一天早上,沫沫去探视时,护工叫了好几声也没吵醒他。护工说头晚精神特好,整晚睁大眼睛不睡觉,清晨时分才沉沉睡过去。
沫沫只静静地看了一会,便离开了。沫沫心里有点焦虑和担忧,她无法想象先生躺床上,连手脚都不能完全自由挥动,是种怎么的心情。
沫沫去找易医生,希望能尽快把她家先生转出普通病房。易医生说要等周末再照一次CT,观察一下积血是否完全排干净,还有手术刀口愈合的情况。如果可以,会电话通知。
周六,CT安排在早上九点,先生状态不太好,眼睛还没消肿。沫沫握着他的手,他并不回应。
小叔坐高铁赶过来,刚好卡点,刚说了几句话,CT室大门打开了。拍完CT后,小叔在边上护送着回监护室。
探视时间未完,沫沫和小叔马上去到窗台上。沫沫让小叔用手机继续和他多说话。他能听懂并配合收放手脚,沫沫发现先生记忆力并没混乱,他是分得清左右的,但好像反应比较迟钝。
从前那么清高、自大的一个人,这会儿犹如孩童般,听话地做着简单的动作。沫沫的心一阵刺痛,却也觉欣慰。至少,他醒过来了,要比预期恢复的快。
探视完毕后,沫沫说并不需要小叔做什么。于是,小叔又坐车回他所在的城市去。
来回三四个小时,花费几百元,只为能近距离看兄长几眼,以及和他说上几句话。虽然很奔波,但沫沫知道小叔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