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砖
依着长城住着
多年多年的阳坡
父亲母亲说太平，安顺
家里的仓房
老房子四个角落
都用长城砖做了奠基
像极了我一出生的时候
母亲用砖灰和砖上的苔藓
为我沐浴
山村虽小
却有五千年的方框文字
却有五千年的燧石取火记载
也有与秦始皇在烽火台上的传说
存在的村庄没有长大
只有枕着长城砖睡觉的孩子长大了
他们在神舟五号飞船上
他们在南海的辽宁舰
黄海的山东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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碱蓬草
家乡
最好看的风景
就是碱蓬了
一片碱蓬长起来
母亲的猪食缸就满了
彷佛我们的腊月就会
一巴掌肥膘，日子就像一巴掌厚实
家乡的土地碱性过大
在这块盐碱地上，我们
从来不敢抱怨，因为我们的房子
因为我们的油盐酱醋
家乡的盐碱地
那么多马牛羊啃着
就像母亲和父亲生了一堆孩子
哪一个都是她们的宝贝
小时候嫩绿
秋天里红得老辣
新时代高铁带走了打工人
可这一片盐碱地上的一棵棵碱蓬草
几场大风刮走了，不久不久
有悄悄地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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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
极昼
一出现
我就要跪下
因为我的发小曾经
在伊勒呼里山北坡的北极光里
那时候，我们曾经牵手
抓蝈蝈，抓青蛙，跳猴皮筋儿
一起上学、放学
她的诗
像她的眼睛晶莹剔透
每一行文字，都长着
鞑子香的美
无论是春天还是秋天
她都能唱出自己心中的歌
我多次出现在她的诗里
很平凡，土气的我
一经修饰，我就是她心中的神
今天我跪下了，像十九年前
为她立碑的时候，我用了
四十九个文字，为她跪着
一直跪在风雨兼程奔波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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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河
写得稀烂稀烂的呼兰河
一开河，就在一声声炸雷中
山呼海啸。武开，像一条小黑龙
从河里跳出来，夜半三更
河滩地淹没了
地丁花淹没了
土地庙淹没了
淹没的还有那么多没有
说出口的黄段子，传说和绯闻
好在对青山的
一片高粱地还在
好在康金井的
古老的八卦街还在
好在往大河沿上
挪了挪的关帝庙还在
真的，越靠近神的地方越好
就象我，初一十五总会跑回老家的关帝庙
点上一支红蜡烛，烧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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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沙
我的每一条肋骨
都是老额吉的依靠
都是她的骨血延续和支撑
勒勒车上长大的孩子
草原上风驰电掣，也是她的支撑
她的支撑满手是血，满手是奶
像极了两株野花，一朵鲜红，一朵奶白
唯美的天空
一贫如洗的蓝
寂静的夜空里，星星如额吉的眼睛
一夜夜地眨着，唯有远方归来的
雁阵、马群、羊群让她放心
这唯美的沙地啊
我和阿爸再给贝子庙
添加上一块敕勒川下的大石头
让我们心中的神圣
再高出一头
（2022年2月8日星期二）
跫音
失明的老额吉
会读懂草原上的风
也会辨识各方向来的马蹄声
她手中的剪子
不但在六月打羊毛
还要为铁青马打理精气神
我是她的一匹黑骏马
我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鼓里
千里万里的蒙古高原，她会用
呼麦和长调，呼唤我
直至听到我的跫音
我的跫音
一直是她的希望
就像浑善达克沙地
总会在制高点上有一棵野沙棘
像她摆手，传递一捧沙子，一碗奶茶2022.2.8
一棵蒲公英
相识后
读懂你，接地气的缘分
一直入木三分
小时后的你与我
并不顽皮，也非常寂寞
只是一过了
清风雨露的早晨
我们会牵着手灿烂起来
我们从未
有多少种失落
因为有阳光雨露的恩赐
我们就会像在母亲的怀里
金黄金黄，灿烂灿烂地开
长大后
我们不得已
离开了这一块贫瘠的盐碱地
也离开了土地庙我们抱过的大树
以及长满苍耳、灰菜的麦田
风吹走了
苦涩的梦想
在他乡，一到夜晚
我就会梦到老家的那条碱沟
上中学时前面的那一座
“洋灰”修筑的小桥
（2022年2月8日星期二）
布日古德
异乡
离开了小屯儿西南上
有两棵大杨树、一棵老榆树的小庙
前面的一条碱沟算不算去了异乡
离开了小屯儿
通往东北小学校的毛毛道儿
离开了小时候瘆人有狼的野甸子
算不算是去了异乡
家乡的土炕上
冬天母亲和父亲
老早给我们端来了火盆
家乡的土炕上
冬天母亲和父亲
在炕灶子里攮满了瘪谷、杨树叶子
我们躺在被窝里
热乎乎地一直不愿意起来
此时，我在哈尔滨，在黄浦江畔
没有这个待遇。
什么是享受，什么是付出
此时，我抚摸着父亲母亲的墓碑
依然感觉到还有他们护佑我的体温
（2022年2月8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