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王洋几人一连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吃尽了苦头,直到第三天早晨才到达目的地。这期间他们在车上根本没有着实吃上一顿饭,也没喝足水。因为车上的人太挤了,你就是再渴再饿都无法下车,人们都往黑龙江奔,中间很少有人下车,你在车上根本走不动。
火车到了终点,人们纷纷准备下车。李真也弯腰去拿行李,可他刚一低头,眼前突冒金星,顿感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上。王洋就在李真身旁,他见李真栽倒,很快伸手一把抄起李真,然后大声呼唤:‘’李大哥,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此时的李真脸色蜡黄,嘴唇干裂,鼻尖上还隐隐渗出几粒汗珠。王洋明白了,李真是长时间坐车囚磨的,所以导致暂时性昏厥,这倒没有生命之厄,可要很快恢复正常也不容易,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马上给李真水喝,然后把他扶到座位上静躺一会,稳稳心神,这样他有可能会很快醒转。
老高、老刘看到李真的样子也吓出一身冷汗,两人又捏鼻尖,又翻眼皮,还摸摸李真的体温是否正常,生怕李真有个三长两短。几个人围着李真好一阵忙活,李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看人们的表情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这是在火车上囚磨的,一会就好了,真不好意思,又给兄弟们添麻烦了。‘’李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兄弟们,有水吗?我好想喝水。‘’
‘’有有!‘’老刘早已买好了几瓶矿泉水,他迅速拿过一瓶递给李真。李真接过来‘’咕咚咕咚‘’一气喝干。喝过了水,停了一会,李真脸色开始泛出红色。接着王洋又递过来一块面包,说:‘’吃下它吧,肚里有了饭力身体就会很快恢复好转。‘’李真点点头,接过面包三吞两咽吃下了肚。
李真喝了水,也吃了一块面包,心里慢慢舒服了许多,他扶着王洋站起来,说:‘’多亏几位兄弟照顾,李真三生有幸。大恩不言谢,兄弟们,走吧!此恩以后定当报答!‘’
老刘说:‘’没事就好,谢什么恩呀,兄弟们搭伙出门就是图个互相照应,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赶快下车吧!‘’
几个人背上行李,相继走下火车,很快来到车站广场。
看那广场上停满了好多拉客的车辆,车主们看到李真一行人走出车站便蜂拥而至,争抢生意,纷纷介绍自己的车价如何便宜,车辆如何好。
王洋问李真:‘’李大哥,我们雇车走还是步行走?‘’
李真问老高说:“‘高大哥,这里离工地还有多远的路程?”
老高说:‘’不远了,朋友在电话里告诉我,出火车站向北三四里路就是工地。‘’
李真说:‘’那好,我们走着去吧,能省几块钱就省几块钱,挣钱不容易。再说了,我们今天又不去赶着上班,一路走一路看景也不错。‘’
就这样几个人步行走向工地。
工地是台河市矿山机械长的宿舍楼,目前还没正式开工,只是铺好了灰线,还没开挖。早到的工人正在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平整场地搭建工棚,还有人正在码放建筑材料,倒也是一片繁忙景象。
李真他们来到工地首先找到工地老板,有老高向老板做了一下简单介绍,老板听完便差人把李真他们带到刚刚建好的工棚内休息。
工棚就是工人的住所,是有几块压合版扣成的板房,目前板房内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人要想长期住下来必须自己动手搭建床铺。其实搭床铺也不难,工地上有现成的模板,有砌墙用的砖块。摞上几摞砖,上面铺上木板,再找几领草苫子当垫子,简易床铺便大功告成,接着铺上被褥即可睡觉了。出门打工的人没有过多奢望,能有个房子遮风避雨,有个床铺睡觉就心满意足了。
李真他们也是这样,忙活了一阵子,床铺搭好了,几个人连手脸都没去洗一洗便躺进被窝‘’呼呼‘’睡去了。他们几天旅途劳顿,已是心力交瘁,睡觉是第一要务,是压倒一切的首选。几个人睡得真香,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才醒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李真的精神好了许多。第二天几个人胡乱吃了些东西便相邀去火车站迎接从老家赶来的更多工友,并顺路买些生活用品。
这是李真第一次进建筑工地,他什么都不会,只有干壮工出苦力。施工员了解情况后便安排李真去推独轮车给搅拌机上料打混凝土。
李真接到活心里直打鼓,他从来没推过独轮车,能否胜任这项工作他心里没底。这一晚他没有睡好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了许多,感觉能干还好,一旦不能干怎么办?这里离家几千里路,回去不易。出门就是挣钱的,来回折腾,钱没挣到,倒花去许多钱,如何向家人交代?如果不回去,在这里还能找什么活干?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能有谁帮助.?他想了许多,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快到天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起床了,起床了,五点多了,该上班了。快起,迟到要扣分的。‘’施工员在吆喝工人上班。
李真草草洗了几把脸,喝了一碗稀粥便推上独轮车上工了。他来到搅拌机旁,发现搅拌机料斗是平放地面上的,上料必须铺设跳板,这无疑给推车上料增加了难度。李真上满了一车石子在一旁等着,他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推车上料的,他得学人家的样子干活。李真看到人们推着石子或沙子轻松地走上跳板,自己也想试一试,他吃力地推上推车走上跳板,只见他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走得极不稳妥。刚走到半路,突然车把一拧,李真连车带人翻下了跳板。车子正好压在了身上,右手也被反转的车把拧了一下,一时疼痛钻心。其他工友看到李真摔倒赶紧跑过来扶起了他,人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李真,问他摔伤了没有,是否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不用,没伤到哪里!‘’
这时开搅拌机的伙计走过来吆喝李真说:‘’怎么搞的?连个小车都不会推,还能干什么?‘’
李真说:‘’我以前从没推过小车,这是第一次,不会用劲。这没什么,一次不会,两次不会,三次还能不会?‘’
李真是最不服输的人,最怕别人轻视自己。他不相信推不了这个小车,他揉了揉右手腕重又操起车把。这时一位满脸胡子的大哥走到李真面前,他接过李真的推车告诉他推车的要领并亲自做了一遍示范,然后要李真照着他说的方法走一趟。果然奏效,李真成功地推上了一车石子,接着他连续推了四五车,再也没有摔下跳板。
李真学会了推独轮车,他心里很高兴,这样就不用担心回家了。这一天李真足足推了六十车石子,尽管累得够呛,可毕竟还是干下来了。
天渐渐黑了,李真一瘸一拐回到宿舍。他今天太累了,回到宿舍他只简单洗了几把脸,草草吃了点东西便上床睡觉去了。
其他工友都在工地干习惯了,一天下来不像李真那样疲乏,吃过饭便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坐在床上喝茶聊天。
农民工们都有一个习惯,每到一处新工地都首先留心观察老板的为人处事,观察领班队长的言谈举止,观察活路安排,观注食堂饭菜以及生活费的支付情况。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李真躺在被窝里一直听着,不说一句话。
一个工友说:‘’据我观察,这个工地老板不是厚道人,他整天在工地上转悠,还指手划脚,不咋地。带班的队长还可以,布置完活路基本上就不再多说什么,有时还帮着工人干活,这人还不错。‘’
另一个接口说:‘’带班的也和我们一样,是给老板打工的。活紧活松,食堂伙食好坏都是老板说了算,别人当不了家。你说老板不地道,我也有同感。‘’
‘’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都找不到好老板。你想想,老板不黑他哪来那么多钱?催你干活就是想叫你给他多创造利润,伙食差他可以省钱。当老板的什么都能算计到位,不然当不了老板。老板都有两个脑袋,一个是正常脑袋,一个是算黑帐的不正常脑袋。‘’
老高说:‘’说那些没用。我给你们不一样,到哪里我不研究老板,天下老板都一样。我就研究如何适应环境,怎么多挣钱。还有,力出完了,只要别少了我们的工资就行。不管老板黑不黑,只要我们干完活他如数发我们工资就是好老板。我们出门就是受罪的,别想着享福,最后能拿到属于我们的那份工资就万事大吉了。你们说是不是?‘’
‘’对!这话倒不错!‘’老刘说,‘’我们想的越多气得就越狠,没用的,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徒增烦恼!‘’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不停说话。
李真不说话,可也睡不着觉。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浑身疼得很,找不到一块好地儿,很不舒服。尤其右手腕,更是钻心地疼。他翻了一个身,不自觉地‘’哎约‘’了一声。王洋躺在李真身旁,他听到了李真的呻吟,关切地问:‘’老李哥,不舒服吗?‘’
李真回答:‘’对呀,浑身都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就是今天的活太累,再加右手又被拧了一下,能舒服吗?‘’
王洋翻转身,把李真的右手从被窝里抽出来,借着灯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说:‘’老李哥,你的手腕肿了,肿得好厉害!‘’
李真只觉得手腕刺疼,肿不肿他倒没看。听王洋这么一说,他才仔细看了看。可不是吗?右手腕已肿起老高。李真开始担心起来,他生怕骨头受伤。心想,如果骨折可就麻烦了,不但干不了活,还得花钱治病,建筑工地上没有工伤,一切花费都是自己掏腰包,可真应了那句话‘’黄鼠狼专咬赖鸭子‘’。李真长长叹了一口气。
王洋安慰李真:‘’大哥,别担心,也许是肌肉拉伤,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只要不是骨折就没事。肌肉受伤贴几贴膏药,吃点消炎药,再休息几天就好了。等手没事了就给工头说一声,换换活,不再去推车打灰了。独轮车你推不了,别再受这份难为了,工地上到处是活,干什么不行?一定要推车吗?‘’
李真听了王洋的话心里热乎乎的,他抓着王洋的手说:“兄弟,这次出门遇上了你是我的福气,你真是位好兄弟!”’
王洋说:‘’哥哥,言重了!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缘走到一起就是朋友。鱼帮水,水帮鱼,相互照应是人之常情。我今天帮你,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帮我。是吧?‘’
‘’是是!‘’李真说。
王洋说:‘’明天我也不上班了,咱们俩一块休班,我陪你去医院看伤。‘’
李真说:‘’那不成,为了陪我检查耽误了一天的班,不划算。不行,我不同意!‘’
王洋说:‘’耽误一天就耽误一天,活是天天干,钱是天天挣,不在乎多干一天少干一天。这事你就别管啦,就这样说定了。‘’
李真推脱不过,只好答应。
第二天两人来到医院,医生怀疑骨折,建议去拍片。
等到下午三点,光片拿出来了。李真交给医生,医生看后说没事,说骨头没伤,手腕肿是肌肉拉伤,回去歇一周就会恢复如初。
听了医生的话李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王洋也为李真高兴,他拍着李真的肩膀说:‘’咋样,李大哥?我说没事吧,吉人自有天相,老李哥是好人,老天不会惩罚你,这下放心了吧?‘’
李真笑笑说:‘’放心了。谢谢兄弟吉言!‘’
王洋说:‘’哥,我们是请假出来的,不是无故旷工,既然这样我建议今天就玩一天,找个小饭馆喝两盅去。‘’
李真也有如此想法,答应说:“行,喝两盅就喝两盅。”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走进一家小餐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