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贩子的离去似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肉摊顷刻间变得冷清如初，只有那无声的肉案和长条凳子似乎能告诉你刚才发生的一切。市场上每天都是这样，片刻的喧嚣也终会被长久的平淡所代替，这不正是人生岁月的写照吗？有高潮，有低谷，有热闹非凡快意恩仇时，也有落幕后孤独寂寞的冷清。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肉贩子时间宝贵，就这么几人要面对上百人的场面，就是自己有空找肉贩子人家也不会放下手中的生意和你一个陌生人，或者是潜在对手说话。自己这样做只会把自己推向人贩子的对立面，说不定从此以后人家就提防起你，或者形成多国同盟，就是不给你一点机会。看样子自己当初那个想法太幼稚了，得另找别的方法。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集市上那些拖家带口的小贩的女人们正忙着做午饭，市场上除了那些在机关工作的双职工这个时候匆匆的买些菜外回去做饭外，再有就是小贩的儿女们刚刚从学校出来回家吃饭。那些等待女人送饭的小贩趁现在生意萧条也几人围成一圈开始打起牌来，不嗜打牌的小贩则聚在一起坎大山来，只有他还坚守在烟摊上，除了边上的卖菜小贩他谁也不熟，他也不愿意上前主动搭讪，他心里还是在盘算那件事。

今天烟叶销售不容乐观，到中午时才卖出一半，与早上出门前乐观的估计相差甚远。不过，现在才中午，还有一个下午的销售时间，再说了，哪有每天都能销量那么好，总有烟民不喜欢你的烟叶，个人口感不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就算他把剩下的烟叶都带回去，养父也不会也不该指责他，至于养母？更会站在他这一边帮他说话。当他把养猪的事情说出后，他和养母之间不自觉的达成统一路线，而说服养父，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有足够的理由和充足的条件让养父从心底承认自己的错，最好的办法就是木已成舟，养父想指责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可现在，最棘手的是如何能让猪肉贩子们认识他且他表明来意后还不产生防备心理。

小贩女人们把饭菜做好，刚才还在打牌的小贩门把牌往地上一甩，回到自己在摊子前支好小饭桌，女人忙前忙后的把饭，菜端到小桌上，那些放学后在集市上一起玩耍的孩子们在大人的叫喊声中一轰而散，快速跑回到自家的小饭桌上。时间已到正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到了，男人吃完饭，踱着方步开始一家家的走动，嘴里插根牙签，每和人说上一句把牙签取出使劲吐出口中的秽物，在把牙签插进嘴里；女儿们麻利的收拾碗筷，孩子吃完把碗一撂风也似的吆喝着他的伙伴，而这个时候大人们通常是不管的，他们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他边上卖菜的小贩每天自带午饭，此时他早已吃过饭，正坐在藤椅上打盹。他想上前推醒他让他帮忙照看下烟摊，可马上又放弃了这想法，这大中午的，出去孩子不知疲倦的疯闹，大人们都抓紧时间休息会，收拾过碗筷的女人则走前走后的寻找他们的孩子。

他起身到集市角儿买个火烧边走边吃，回程路过猪肉摊子时肉摊子上成群的苍蝇在盘旋，地上的血水还在漫延，刚刚啃过的骨头的野狗真躺在阴凉的角落里打盹。他设想有朝一日这些肉案上能摆上自己亲手喂养的猪，而且只卖自己喂养的，他要在这个市场上形成垄断。到那个时候，烟叶就让养父自己伺候，而他专心搞养猪的事情，人可以不抽烟但不能不吃饭，吃饭不能没有肉，别说那些城里人每吨餐桌上必须有肉，就是他们农村人也开始改善生活，吃肉在农村被认为是光景好的人家。这不，村里那几家正在盖青砖大瓦房的人家，哪天不买个十斤八斤肉来，一来是善待的那些师傅，据说，师傅会根据你伙食情况而决定工钱多少，二也是自己家食用。

下午两点左右，他正趴在双膝上小憩，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卖烟叶的，缴费！”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震慑，活这么大何时见过这场面，他睁开眼，一个身穿灰色制服，一脸严肃的中年人站在他面前。“今儿是第几天在这儿卖烟叶？”

“第三天来。”

“那就是交6毛钱，给你，收据。”中年人“呲”的一声扯下一张纸塞给他。

他嗫嗫索索的从兜里摸出6交钱交给那个严肃的制服，穿制服的接过钱随手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卖烟叶的，要想长期摆摊卖就去市场管委会申请营业执照！”说完转身离开了。他看着灰制服又走到对面的小摊上收费，而那个小贩点头哈腰的媚态，主动摸出2交钱交给灰制服。

灰制服这么一走，也把他的困意给带走了，他清点了下地上的烟叶，还有三分之一左右。到下午的销售旺季还有段时间，而灰制服凶神恶煞的态度让他再也没有想打盹的意思。他站起身环视下四周，大多小贩还处于在小憩状态，一些没有小憩的小贩则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直到看见灰制服出现在自己的摊子上才急忙跑过去伺候这位爷。

而早在上午时，他的家则乱成一锅粥。正如养母说的那样，那些收烟叶的贩子像是提前约好时间一样齐刷刷的登门收购，而养父母自然慢待不了，端茶倒水，品尝烟叶和准备午饭等，忙的不亦乐乎，对这些长期合作客户又是家中的财神爷，养父也是倍显谦恭之态。

“老X，今年雨水大，烟叶自然受影响不少，但我等都知道你在营造这烟叶方面技术是没说的，不知你今年还有多少烟叶等着售卖？”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发话了。

“家里有薄面近十亩，一亩收成也就3,500斤，粗算大概还有2000斤左右。”养父回答说。

“敢情你今年的价码是多少钱一斤？”

“还是老价格，一元钱一斤。”

“我听说你隔壁X家今年的烟叶价格都降下来不少，怎么你的价格还是这么高？”

“我这烟叶在自家晾晒有半个月，上下午各翻一次，去除烟叶上生青且杂气较重的杆叶等，在通过三次人工发酵来改善这些品质。烟叶发酵的几个主要物质指标对环境温度提出很高的要求，我都是按照不同的土质，不同的种植方法来选择适应的烘烤温度，所以，我的烟叶质量您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