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说到商汤终于灭了夏桀，取而代之成为天下之主。我们的正文终于要开始了，商朝之前的历史，多为鬼神之说，真假难辨。但到了商周，殷墟遗址出土的大量甲骨文，帮我们揭开商朝的面纱。
商朝在开国200年的时间被称为早商，夏朝的主要辐射范围主要在二里头地区，并不来热衷于扩张，而以商汤为首的夏朝征服者，却是来自多个部落，多个族群的共同体，这是来自不同文化区的松散同盟，现在需要先把他们整合成一个新族群——商族，并确保继承夏朝的一切技术积累。
为此无论是商汤或者是后继者，都将精力致力于此。而整合的目的，是为了区分贵族和民众，商族和非商族，实现阶级化，既要让盟友和商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要底层百姓心甘情愿的被统治。所以他们需要构建一种维系自我认同的宗教文化，在当时生产力和心智条件下，使用宗教就是成本最低，最有效的统治方式，商人在征服夏朝时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文字，这是其他族群所不具备的，这也是建立真正王朝统治所必须的前提。而商人基于文字和祭祀礼仪，利用宗教的神秘感和威慑力，来治理原来的夏人、盟友以及外族羌人，这很高明。
对于统治者，宗教和阶级是立身之本，在取代夏朝之后，新的商都就是天堂，但是对于非商族子民，那就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人间地狱。宗教的祭祀，只有君主有权利组织，在早商初期（前70年），宗教祭祀的祭品一般用猪、牛、羊，少数会用到兔子。但到了早商的百年时间，大量的祭祀坑中出现了人猪混埋的现象，是的，你没看错，是人和猪混埋一起作为祭祀的物品。献祭时，剁开的人、牛和猪的肉体先悬挂在坑壁的木桩上展示，最后才放到坑底掩埋，在大型宗教祭祀的现场，一种常用的方式是将活人烧死，在即将烧死时，再砍下头颅。因为在当时认为，献祭人惨叫的越大声，神灵越能聆听出他们的诉求。商朝果然符合一般人对他的印象：血腥，原始，野蛮，暴力。
上行下效，在商族，随着君王和贵族进行人祭，民间也逐渐开始效仿，虽然民间没有权限对上帝和其他神灵献祭，但是在祭拜祖先时，也同样使用了人祭，在郑州商城（早商的主要城池），有高大城墙和宫殿，但这一时期的人祭地点主要不是在宫殿，而是普通商人的居住区和作坊。这里摘录一段当时在郑州商城地区出土的祭祀物品（来自《翦商》）：“这是一座南北向的长方形坑，至少深6.4米，填土有十多层，其中六层有大量人骨和猪狗等家畜：最下面一层，埋一只大猪；向上一层，埋大猪、小猪各一只；再上一层，埋成年人骨架一具、儿童骨架三具，大、小猪各一只，还有人的零碎盆骨、股骨；再上一层，埋儿童骨架一具，大猪一只；再上层，埋成年人骨架一具，大、小猪各一只，狗头一颗；最上层，埋狗一只。多数人和猪的姿势都很不自然，像是被捆绑之后投入坑中的。”
在当时商人眼中，年幼的献祭人和年幼的猪没什么区别，在街道上看到一条人大腿和看到一条猪大腿差不多，甚至在一些王室中，会对献祭后的头盖骨做批量加工来作为饮器，或者是充当某种巫术的法器。简直是不堪入目，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当时的文化中，没有所谓的道德，有的只有服从和被服从，统治和被统治。
其实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人畜平等，毕竟我们都听过佛教的众生平等，但这前提必须身处平等的环境中，例如我们身处野外，人被头老虎吃了， 那是物竞天择，自然法则，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但如果身处人所组成且已产生文明的族群之中，人就不单纯是动物，而是组成文明的一个个体，那么我们就难以接受同族相残。为何在商朝人祭会如此流行？
我想从两个角度来分析：1. 祭品的来源 2. 献祭的目的
- 祭品的来源：人祭增长和普及，和商朝的扩张有同步性。开国50多年中，商人的扩张触角开始伸向晋南、关中东部，甚至湖北省。在新征服地区，商人可以俘获大量人口，这些原著名相比较已经创在文字的商人，就像哥伦布发现美洲一样，与其教你文字和工具慢慢同化，等你为我创造价值，还不如杀了掠夺来的快，所以在商朝在向外扩张的过程中，将原住民除了被用作强制劳动的奴隶，也抓了作为献祭材料。
- 献祭的目的：而商人民间人祭活动的流行也和他们复杂的来源有关。上面讲过，征服夏朝的是来自多个文化的族群，融合成新兴的“王朝商族”，因此，他们在构建宗教文化时，需要构建自我认同，而用人献祭是最为明晰和便捷的方式：借此区分执行献祭的“我们”（商族人）和用来献祭的“他们”（非商族群），由此，商族人获得了独一无二的优越感。
简单吗？粗暴吗？但是有效吗？商朝在这套制度下统治了将近600年，打今天往前600年那还是明朝永乐时期。我既佩服商朝简单粗暴的统治逻辑，也佩服商朝统治下的盛世文明。基于本篇对商朝的认识，再回头去看《史记》、《资治通鉴》中的商朝历史，是不是会有不同感受。我们下篇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