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天冷笑一声,任凭他们左右挟持,穿堂过户。这天牢里光线阴暗诡异,四处均是死气沉沉。徐步天不由得想历朝历代也不知有多少忠臣义士在这里饮恨而终。不多时他便被带进一个大堂,一个雄伟高大的儒装背影映入他的眼帘。
徐步天料定就是当朝太师董陵,微微冷笑,傲立当地。左右两边大汉喝道:“大胆反贼,见到太师居然不拜!”一人便伸足狠狠向他腰间踹来。徐步天不闪不避,内力运处,那人虽然踢中他腰间,却是惨哼一声,倒飞开去。
徐步天冷笑道:“你还差得远呢!”两名大汉同时变色,欲上前动手,董陵这时缓缓回转身来,喝道:“不得无礼!”
徐步天见此人双眉斜而上挑,生得蜂目蛇形,年过五十却仍然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一双眸子里精光四射。
董陵仔细打量他,笑道:“徐先生,你可还认得我么?我们曾经见过的。”徐步天洒然笑道:“见便见过,只是徐某人一生不记得无名之辈。”董陵眉宇之间掠过怒色,道:“老夫乃是当朝太师,权倾朝野,何得为无名之辈!徐步天你是否故意瞧不起老夫?”徐步天悠然道:“徐某与太师相见之时,太师尚未发迹;混在天子众近侍中亦是平平一人,才干也未觉高明,故徐某认作无名之辈。”
董陵不怒反笑道:“那以徐先生看来,当今天下有谁是有名之人?”
徐步天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师兄聂擎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捐躯沙场以死报国,可为一人;师傅道门一代宗师,满腹韬略,胸怀天下,自幼蒙他谆谆教诲,才有今日,可为一人;当今皇后,佛法广大修为高绝,普救众生慈悲度世,亦是一人;另外论才干精明,楚妃也可算一人,只可惜她非我同道中人。”
董陵冷笑道:“怪不得你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原来是指望着皇后和楚妃在皇上面前出言救你吧!你可死了这条心,因本人早使人暗中隐约奏知圣上,你与皇后楚妃均有过旧情,皇上已存疑在心,如若她们二人出言劝告相救,怕只会更惹皇上生气,反激动雷霆之怒,决救不了你的。”言毕微微冷笑。
徐步天淡然道:“董太师是不了解我徐某人的为人才出此混帐糊涂之语吧。我门弟子岂有贪生怕死而望人救者?你不见我师兄么?”董陵为之语塞,良久道:“聂擎天算得什么!不过是老夫的一着棋子,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在董某看来如同蝼蚁草芥耳!你徐步天此刻不也是我掌中之物!”
徐步天眼中射出怒火,冷然道:“聂师兄至死不失军人本色,可称顶天立地一英伟男儿;你却视如草芥蝼蚁,由此可知你视万民苍生为何物。在我徐步天眼里,你却只是朽木之上一寄生虫,贪天之功洋洋自得,不知羞耻罢了!徐某人落入你手,亦是自己选择。否则以我武功身手,百万军中来去如无物,又怎会坐以待毙!”董陵仰天而笑道:“成则王侯败则贼,又何必计较用什么手段。无论你如何狡辩逞口舌之利,事实上却是已经落在我手心里,生死皆由我主。你如此辱骂我,是否想激我一怒之下便杀了你好得个痛快呢?”
徐步天洒然道:“横竖不过一死,徐某人岂会在乎死的迟早和死的方式。人生区区不过数十年,幼时懵懂,老时昏聩,真正能有所为也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徐某这一生虽然短暂,所经历和体会到的却已经远胜太师你的尸位素餐。徐某人已经不枉此生!”
董陵气满胸膛,他自来性情高傲心胸狭窄,徐步天当年排众而出毛遂自荐前往敌营说辞,夺去了他的风头,令他被百官所窃不屑,便连当时皇帝也对他颇有微辞。
这一节他每想起均是如芒在背,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如今以徐步天的武功才智也终于不免落入他手中,他自然是志得意满,正要来羞辱他以雪当日之耻;徐步天却是身处险地仍然谈笑自若侃侃而谈,还对他冷嘲热讽,一时间新仇旧恨堆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