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是严冬

                                                                                           ――艺术边缘人的苦闷挣扎

        顾长卫的作品一向比较有“嚼劲”，他和妻子蒋雯丽的新作《立春》，则如牛筋一般，令我不得不细细咀嚼回味，陷于长久的深思……

        王彩玲是一座县城师范学校的音乐教师，30多岁，老处女，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脸上长了不少疙瘩、黑斑，暴牙齿，身材略肥。她痴迷于歌剧，为了能调到北京的文化艺术单位，花了不少冤枉钱，走了不少冤枉路，屡战屡败，最后偃旗息鼓，毫无进展；她曾经追求真挚的爱情，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加之又不愿意“凑合”，导致爱情和婚姻与她始终无缘；她对朋友真诚付出，谁知竟然收获了一个弥天大谎！

        “每年春天一来，我的心里就蠢蠢欲动”。可是，每年立春过后，迎来的是现实中更加严酷的寒冬。在万念俱灰中，她抱养了一位孤儿，开始了新的生活……

        剧中的王彩玲，有三个主题：事业、爱情和友谊。偏偏上苍和她作对，每一条路上都是荆棘密布，时时刻刻充满阴谋、陷阱、流言和谎言！

        先说事业，上帝没有给她一对好脸蛋，却赋予了她神奇的歌喉。小县城限制了她的发展，她的梦想是“调到中央歌剧院”，“唱到巴黎歌剧院”。为此，她宁可孑然一身、形单影只，“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发生爱情”。她无数次进京，找关系，转户口，联系文艺单位，结果是受欺骗，遇冷淡，遭拒绝。进京之路一次又一次被封死，艳妆登场、名动京华，只能是她苦涩、海市蜃楼般的美梦。

        再说爱情，周瑜是真心喜欢她，想方设法取悦她，可这个世俗的男人压根吊不起她的胃口。她“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却傻傻地喜欢上了本来是周瑜拉来给自己壮胆的黄四宝――一个地道的“愤青”，这个阳光帅气而又志大才疏的“画家”快30岁了，考美院屡试不中。共同的“艺术追求”、一样的“怀才不遇”，使他们心灵相通。她爱他，他却只想她当姐姐。一次酒后的亲昵后，他变态般地冲到她学校，在万众瞩目下，指责她“你让我觉得你强奸了我”。从此一去不回头，文艺宠儿远赴深圳开始了他的拜金梦。而她又羞又气，在深夜选择跳楼。其后，她遇到了酷似的酒店服务生，她心如死灰。遇到有同性恋倾向、‘自称“我是这个城市的一桩丑闻”、“我像根鱼刺一样扎在很多人的嗓子里”的芭蕾舞艺人胡金泉。为了摆脱别人异样的目光，他提出“咱俩假结婚吧，别人都议论咱俩”。被婉拒后，他终于“像个男人样”地“模拟强奸”舞伴，在深牢大狱里，他如释重负，“终于解脱了”，硬把布鞋当舞鞋，还“立”给她看。看似黑色幽默，却令人无限伤感和同情。

        她经过反复思想斗争，决定收下“身患绝症”、“只想能梦圆全国青年歌手大赛”的高蓓蓓为徒并倾力相授，为了帮助高，彩玲放弃了进京的梦想，并给予无偿资助，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心面对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谎言和骗局。

        事业固然渺茫，真爱与她无缘，连“徒弟”都要欺骗她！

        在绝望中，她想到了征婚，可老板居然是黄四宝（她不知道，昔日的文艺青年已沦为金钱的奴隶、江湖骗子）。征婚不成，万念俱灰的她领养了孤儿院的小凡，开始了平静、安逸的新生活。

        《立春》的年代是1988年至1998年。这十年，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深刻，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急剧碰撞的年代，是人文精神被弱化、严肃艺术受到冷落的年代，所谓“焚琴煮鹤、斯文扫地”。一个没有天生丽质，又缺乏正规艺术熏陶的普通女子，想“唱着歌剧到北京”，是何其艰难！光荣和残酷、梦想与现实、热情与冷漠的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王彩玲的遭遇，是20世纪末期中国社会经济深刻转型中边缘文化人的深刻缩影，是时代大潮冲击下文化边缘人的一曲世纪挽歌！

（作于2008年）

        附1：经典台词

每年春天一来，我的心里就蠢蠢欲动

我想在临死前去一次北京

我不想在这个城市发生爱情

我的事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我要唱到巴黎歌剧院

梵高运气也不好

你要真想帮我，就帮我做次人体模特吧

你比泰国人妖还演的好

你跟世俗水火不容，而我拒绝平庸。

        附2：《立春》故事梗概：

《立春》讲述了蒋雯丽扮演的王彩玲在小县城学校教授音乐，虽然貌不出众，但她却有一副好嗓音，对歌剧尤其着迷。然而，闭塞小县城的普通百姓对歌剧并不感冒，志不得意的王彩玲一心想要调到北京，在那里一展歌喉发挥自己的天才。

事业知音难觅，生活中同样。虽然她和小县城的几位男人都有过瓜葛，但是爱她的人她不爱，唯一一次付出的真情，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绝望的王彩玲甚至想到了以死了结。

张瑶饰演的高贝贝找到王彩玲，她自称身患绝症，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参加全国歌手大赛并获奖。在北京求职多次碰壁已经让王彩玲深深失望，同时为了帮助高贝贝，王彩玲放弃了进京的梦想，将这笔金钱用来资助后者打通关系。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心面对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谎言。

在新年的飘飘雪花里，在母亲点燃的鞭炮和祝福里，王彩玲似乎感到生命的冬天也快到了尽头，虽然春天的温暖还找不到，但是立春了，一切就都不会远了。她到孤儿院收养了女孩小凡做女儿，在对女儿的教育和天伦之乐里，重新有了寄托不再孤单。

蒋雯丽饰王彩玲

李光洁饰黄四宝

董璇饰 小张老师

张瑶饰 高蓓蓓

焦刚饰 胡金泉

吴国华饰 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