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白沁兰笑着看了看上官燕，又再看看欧阳明日，双手放开轮椅，纵身一掠到了前面。
十、别后相思空一水（三）
这并不是有十分把握的事，欧阳明日正思忖着，是不是要告诉疤面女子，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右颊就火辣辣地疼起来。他定神一瞧，只见上官燕已然醒转，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没想到你竟然趁人之危！”她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他脸上，面上涌起一丝愤怒的红晕，“第一次见你时，你也要挟我！”他方才回转心神，有些不明就里，又记挂起她的伤势，便问道：“上官姑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噗！”白沁兰离两人最近，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忍不住掩口而笑。上官燕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不禁羞恼更甚，甩手又给了欧阳明日一巴掌：“你放开我！”他这才醒悟，慌忙放开手，低着头讷讷道：“对不起，上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上官燕早已跳到地上，飞快掠向前去，对于欧阳明日的道歉，只当做没听到。白沁兰又笑出声来，调侃道：“赛华佗，要不要我推快一点，好让你再跟女神龙解释？你若这会儿不说清楚，要让她知道你救她时做了什么，那可就不是两个巴掌那么简单了。”欧阳明日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烫，只觉尴尬，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他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话题，道：“方才阿红姑娘言道，蓝家大少爷为了害你们，让整个村子的人陪葬，是指这突然出现的桃花瘴气？”
白沁兰敛了笑容，恨声道：“可不是！这小刘庄每年春末夏初，都会被桃花瘴气包围，每到这时候，全村的人都会避出去，等瘴气散了再回来。不知道蓝珏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下月才会弥漫村子的瘴气引了来，又毁了进出村子的道路！他怕村里没人，引起我们的怀疑，就决定将全村的人都杀了。”
张大娘走在两人前面，一听这话不禁回头道：“我说咧，明明是下月才会出现的桃花瘴气，竟然提早来了，原来是有人捣鬼。”欧阳明日不觉皱眉，若真像白沁兰所说的，这蓝珏的心思和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些。
好似是为了印证欧阳明日的想法，蓝玉缓缓道：“我大哥……他自从搬到这里，就选好了这块地方。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开凿山壁，修筑工事，终于可以控制桃花瘴气。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把瘴气引来，杀死村里所有的人。”
“你可知道瘴气的源头在哪里，我们能到吗？”欧阳明日心中升起希望。蓝玉摇头道：“这是大哥和忠叔两个人秘密在做，我也是偶然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的，根本不知道瘴气从哪里来。”
“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你还叫他大哥。”疤面女子眼中射出愤恨的光，扶着蓝玉的手不觉就攥紧了，捏得他的手臂生疼。他胸中一痛，像是被钝器慢慢地割着，逐渐蔓延到全身。就算蓝珏对不起天下所有的人，他也还是他的哥哥，这份血缘，无论如何是斩不断的。“惊鸿，我不可能不认他。”他轻轻地叹气。
疤面女子沉默不语，黝黑的眼眸盯着蓝玉，心中陡然涌起一阵酸涩。血缘是割不断的，就如她是毒王的后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曾经想冲破藩篱，忘记仇恨，却只落得惨淡收场，更加伤心的境地。有些事终究非人力所及，想让自己好过一些的办法，便是不去奢望。她一咬牙，让自己的心凛冽起来，慢慢地放开扶着他的手。
蓝玉好似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早已经扶住路旁的山石，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去。他的面色已不再是淡金颜色，而是呈现出桃花般的绯红。他笑着看向疤面女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惊鸿，你就不能摘下面纱，让我最后看你一眼？”他的话音低而旖旎，再配上他艳丽的面色，真好似春来花开，身处成片的桃林，让人心神迷醉。
疤面女子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冷然道：“我的模样，你不是已经见过，难道那副样子，竟让你念念不忘？”蓝玉正待说话，欧阳明日忽地掷出天机金线，用线端系着的铜钱打了他几处穴道：“你尽量少说话，顺畅气息，如果我们能出得村子，我便可以尽最大努力救你。”
此话一出，疤面女子身形颤动，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欧阳明日，双唇掀动，欲言又止。欧阳明日又道：“姑娘，你身上那份解药快给蓝公子服下吧。他受伤之躯，中毒已深，若再没有解药，只怕随时可能毙命。”
疤面女子闻言，立即将最后的一份解药取出，递给蓝玉。他却摇摇头，缓缓道：“不可能的，我大哥带人从密道走了，并且封死了密道。我是在密道封闭前的一刹，冲进了村子。”
“夫人，真如他所言，我在前方的屋内发现了密道，可那密道已经打不开了。”红绫探路回来，“我们唯一的办法是爬上山壁，从上面出去。”
张大娘不禁望了望天，道：“没人可以爬上这里的山壁，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也只见过猴子能上去。”疤面女子却不肯相信，道：“我们个个都身怀武艺，上山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红绫低声道：“夫人，属下无能，方才已经试过，真的上不去。”
疤面女子微微眯眼，不由分说点了蓝玉的穴道，将解药塞到他嘴里，才又解开，沉声道：“快带我们过去。”红绫径直向前，众人都跟在她身后。上官燕却放慢脚步，走在欧阳明日旁边，对白沁兰道：“白姑娘，还是我来推吧。”
白沁兰笑着看了看上官燕，又再看看欧阳明日，双手放开轮椅，纵身一掠到了前面。她到了疤面女子身边，低声道：“夫人，你看。”疤面女子转头一看，不觉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现在所看到的：“这才是天生一对。”
疤面女子话音不高，却清晰地穿到了上官燕和欧阳明日的耳中。两人顿觉一阵脸热，上官燕清清嗓子，道：“赛华佗，我也去看了地势，那山壁之上草木稀少，几乎没有借力之处，一个人还可勉力试试，若是再带个人，绝难上去。”
欧阳明日随即道：“上官姑娘，你尽管一试，不用考虑我。”上官燕有些愠怒，道：“是不是每一次遇到危险，你都要我丢下你，独自逃生？我已经说过，不会丢下你……你是我最好最信赖的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能上去，找一些结实的藤蔓，结成长绳垂下来，我们就都能上去。”欧阳明日心中半是欢喜，半是落寞。上官燕能因误会了他的意思而生气，表示她是真的很在乎他，可她在最后说的那句，又仿佛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就仅仅是朋友。
说话间，众人已经行到了山壁之下，红绫指了指右上方，道：“就是这里了，相比之下，这里是最好借力的地方。”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光秃秃的山壁，只有两三棵棵老松斜逸着枝干，孤零零地在桃红色的瘴气中若隐若现。
“我试着上到了第二棵树，就再上不去了，第三棵树隔得太远。”红绫有些气闷，但却毫无办法，“还是你们去……”疤面女子不等听完，便提气纵身，如飞燕一般掠到第一棵松树。但见她双脚在树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向上升起，片刻之间就站到了第二棵松树上。山风吹过，拂起她的红色的裙裾，在一片迷蒙的瘴气中，竟显得出奇夺目。她在第二棵树上稍微停顿，凝聚真气，又再向上。众人很快就看不清她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团红影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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