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岱对祐龄也谈不上客气。
这两个女人前后脚进来,虽说都是同一个目的,可先者何其殷殷恳切。他原也有气,苏泰出事两天多了,你这正牌福晋还安安稳稳的,倒叫人家外头相好的赶在了前面。虽说素知这两夫妻不睦,但大祸临头,挨到这会儿才来,怕是心中早计算过一遍。
王爷知道她心思,也就不咸不淡教导她两句,说你若要你爷们长进,先得把他拴在身边收了他的心,他可不就事事依从了?你再心高气傲瞧不上他,你哪里知道他祖上世代萌袭,面上虽不露,哪里不比你更骄傲些?你若与他犟着,男人有脚,自然可以走远些免得沾了你的气。
祐龄未必能听进去,但此时此刻,既求着王爷,也只得低头喏喏。只是哈尔岱始终也不给她准话,聊了两句就打发她回去,连客气地留一留都免了。
如此便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左思右想,回里屋打开一只上了锁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两件家中旧物。
本是要去宗人府教训苏泰,如今他又改了主意,但宗人府还是要去的。
苏泰的伤未愈,但见了哈尔岱,还是挣扎着跪了下去。他知道若不是舅舅通融,自己可要受大罪。
哈尔岱扶起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质护心镜递到苏泰手里。
……这是?
看他神色不解,哈尔岱摇摇头,“你忘了你玛法了?亏你小时候最受他老人家宠爱。”
啊,那个平时老板着脸,生起气来怪吓人的老人家,他的影子都快模糊了。
“想当年,你玛法随圣祖皇帝亲征,屡入险境,屡建奇功,这便是他那件铠甲上的护心镜。”哈尔岱将护心镜交到苏泰手心,“记得你额娘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说,她不指望你做个盖世英雄,但也要尽忠尽孝,俯仰无愧于天地,才算得真正男儿。”他见苏泰低头不语,又道,“你看你今日何其狼狈,怎么对得起你额娘教导?”
话到这里,余下不过是看他几时彻底醒转。
如锦不知自己是怎么一步步从城里走回店里。进了屋,她便瘫了似的倒在了床上,不去理会在外头一个劲敲门问究竟的杏儿。也是,这都下午了,她还粒米未进,心里悬着那么大件事,百转千回更是少有的锁了眉。
头一个男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泰来了,别的不觉,她只觉与他在一日,那一日都是欢喜的。他们平是萍水相逢,大约是自己当时从未想过以后,所以上天就不给你以后的机会。
哈尔岱第三次进宫,跪到皇帝面前,不等他开口,自己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卷轴呈上。
你道那是何物?
哈尔岱那只箱子是从来不许别人打开的,连自己儿孙都不许碰。装的是什么呢?自己儿时的玩具,姐姐送他的大大小小物件,阿玛的盔甲,额娘手绣的小娃娃的肚兜……
递给皇帝的,便是大姐留下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