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鄭希稷著有一篇《塤賦》,他在开篇中写到: “ 至哉!塤之自然,以雅不潛,居中不偏。故質厚之德,聖人貴焉。”意思是说:“埙是多么了不起啊!它吹奏出的犹如天籁般的音乐纯洁而自然,它的音质高雅而不隐晦,声音居中而不偏颇。它的凝重、醇厚的品格,古代的圣贤都非常珍视”。《塤賦》的开篇总结了埙的品质,这是古人在长期的艺术感受与实践中,赋予埙的神圣、典雅、神秘、高贵的精神气质。
春秋时代,以“和”为美是一个重要的音乐审美观。中国传统音乐讲究:“线的形态,和的精神,虚的意境。”在埙这一乐器上,正是体现了“和”的精神。“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埙唱而篪和”。埙与篪是古人实践的一种乐器组合形式,埙篪合奏,柔美而不高亢,深沉又不乏明亮,两种乐器一唱一和互补互益,和谐统一,被喻为兄弟和睦之意。这是儒家“和为贵”的哲学思想在音乐上的体现。“天之诱民,如埙如箎”。先祖认为:埙和篪的音色舒缓、平和、古朴、醇厚,有助于教化,埙在这方面的音乐功能是显著的。所以《塤賦》中曰:“质厚之德,圣人贵焉”。
《乐书》说:“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古人将埙的声音形容为立秋之音,而秋天在古代文人的眼中,多是“秋音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景象。这种淡淡的悲凄和感伤,秋叶满地,秋风瑟瑟的景象,秋霜、残荷等景物曾引起古代文人骚客的感怀。这种秋的景色,与埙幽深、悲凄、哀婉的音色相协调,故埙也有秋日大地“曛”黄之意。这就是埙的声音,这就是“立秋之音”。
埙这一乐器,它以自然界的泥土为材料,经过制坯后烧成,它似乎是吸收了“土”与“火”的灵性,人再吹之以“气”,便有了其无限的精神与神韵。制埙、吹埙、品埙,就如同文人嗜爱的琴棋书画,可以修身养性,可以净化心灵。它的外形宽不过二、三寸,长不过一掌,中空壁厚,上尖下圆,结构简单,体积不大,内涵却极深,将无限孕育于有限之中,有限之形中体现无限的世界。
吹埙时,将平和之气灌入埙体,吹出的是诗、书、乐,吹出的是人生百味。中国的埙,吹响了几千年,在埙这一乐器上,我们看到的古代文人对“相和”音乐美学的品位;看到了他们面对时光长河流逝如斯的失落;看到了他们对秋日“曛”黄的感伤。可以说,埙不是一件把玩的乐器,而是一件沉思的乐器,怀古的乐器。因此,吹埙注重的是内涵、是文化,而不是技巧。在学习过程中应更多的注重演奏者内在的涵养、心性的修为,如果一味的追求技术、华丽的变化音,反而是舍本求末了。某些改良制作的埙,或是以合成材料代替泥料;或是以机器加工代替手工;或是增加繁多的辅助音孔,改变指法来追求快速的变化音演奏,这样反而失去了埙的自然属性,失去了埙的原始、古朴的本质,失去了埙的传统依存,也就失去了埙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