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脱好以后,整整齐齐的码在麦场上,等待凉干,焦智缘父子三人才算得闲几日。
劳作大半生的焦智缘却闲不踏实,也睡不踏实,总是不放心他的那些土坯。天刚蒙蒙亮,他就背着出门必带装备旱烟袋,铁锹,匆匆忙忙的出门了,他要去看看那些未干透的土坯,有没有被牲口和村子里捣蛋孩童践踏。
路上,遇到几坨新鲜的牛粪,他心里一个劲儿的懊悔,刚刚出门太着急,竟然忘记拿捡粪筐了。好在几个常年捡粪的老家伙,也互相有了暗号约定,只捡属于自己的牛粪。
他冲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拿起铁锹,围着牛粪画了一个圆圈,再铲起一块坷垃,轻轻的压在牛粪上。有了这些标记的牛粪,等于告诉后来者,牛粪已经有主人了,不要动。
远远的,看到静悄悄的麦场上,那排列整齐的土坯,完好无损的待在那里,焦智缘心里踏实起来。再过三五日,这些土坯干透,拉回家,垛成垛,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赶在入秋前,还要打地基,秋后割茅草……
一边盘算,一边装烟……焦智缘坐在麦场边的石磙上,吞云吐雾。
2
西屋,老七也起床了,他胡乱洗了一把脸,就走进灶房里。此时,焦高氏头顶着一块白色方巾,正围着锅台忙碌着。
回头看看老七,说:“给后院水缸也添满,今天你大哥去张家帮忙工,锦绣家大哥儿子百日宴,这会儿,怕是已经出门了。”
“哦!”老七应了一声。挑起水桶往外走。
“等着,把这个给你嫂子带过去。”焦高氏急急喊道。
焦高氏手脚麻利地从锅里端出一碗鸡蛋煎饼,塞进老七怀里。
并嘱咐道:“快去,凉了不好吃了!”
送完鸡蛋煎饼,老七挑起水桶,走向村口老井。这挑水的活计,他已经从焦智缘手里接过来三四年了,这几年,家里的人和牲口用水,都是他一肩一肩挑回来的。
等老七远远地看到老井时候,井台上已经有人在排队打水了。
农村人起早习惯了,就连打水也起个大早。每个人打水都是迅速摆桶,向下一沉,一提。动作熟练,绝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下一个人赶紧跟上前去。
这早晨的打水时间是一个村子里撞劳力见面,闲聊的好时机。
特别是下午,村子里女人们们,端着盆子,来洗衣服,一群小媳妇儿,唧唧喳喳,说说笑笑,更是热闹的很。
也是一个村子的娱乐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扩散地。
往常,老七挑四挑水,家里基本够用一天。今天他还要挑后院的水,等最后一趟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正巧碰到了村子里几个老光棍们也在挑水,闲聊。他们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所以懒散,也起得晚。
搁在往常,老七是碰不到他们的。
这群人中老闲张也在,老闲张看到老七过来,脸上笑容立刻消失,露出深深的怯意,眼神变得飘忽不定的。
看到老七走过来,另外几个老光棍龇牙咧嘴,挤眉弄眼的笑。特别是那个黑不溜秋的赖狗子,还冲他吹了几声口哨,惹得老七不乐意,皱紧了眉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赖狗子看到老七这模样,更是放肆的咧着大嘴,露出一嘴黄牙,笑的嘎嘎响。
他走上前,神秘问道:“吆,打水呢,老七。”
“问你个事?”
“啥事?”老七没好气说。
“也没啥大事,就是吧……你小子够骚的,听……说,你摸老码屁股了,白不白?软乎不?”随后嘎嘎嘎的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