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念念呀念丫

01.

那年六月，村里的大强就要结婚了。

农村的婚礼特别热闹，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给主人家帮忙，原本就不宽敞的院子被帮忙的人和前来道喜的客人们挤了个水泄不通。

院门口有一大片空地，刚好可以用来摆酒席。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铺上红红的塑料油布，看着又喜庆又干净。

晌午十二点一到，一对新人就被婚礼司仪请到了酒席正中央。

大人们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有位子坐的就坐在桌边，没有位子的就找个阴凉处远远地看着。

倒是娃娃们喜欢看热闹，一个个凑着小脑袋争着要挤到最跟前来。

厨房这边的人们一直忙碌着，他们没有热闹可看，只能一心顾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外边婚礼正进行着，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新娘家的亲戚们要吃的各色菜样。

几个被安排好端盘子上菜的男人等在厨房外，年轻力壮的王远就是其中的一个。等客人们吃完这一轮，他们就端着长木屉子去上菜。

眼看着就要走到酒席跟前了，王远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面倒去。放着好几盘菜的木屉子早已被甩了出去，陶瓷盘子碎了一地，好在没有扎到任何人身上。离得最近的那桌客人们还是有些倒霉，菜里的汁子夹裹着菜丝溅到他们身上。

王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给新客人们点头哈腰地道歉。客人们还算和气，大都摆摆手，嘴上说着没多大事。

婚礼仪式结束后，强妈找到王远，责问他：“阿远呀，你也不是毛头小子了，今天怎么那么冒冒失失地。这大喜的日子，差点就被你搅和了！”

“真是对不住婶儿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只觉得好像有人绊了我一脚，我才摔倒了的。不然你想想看，我也不可能好端端地来个平地摔吧。”

“你就别解释了，婶儿也不是怪你，好在没什么人闹起来，就不提了。”

“唉……”王远觉得自己真是有理没处说，平白无故惹了一身晦气，想着还是别在大强家帮忙了，省得强妈看见自己又不高兴了。于是，王远连饭也没吃就回自己家中了。

王远走后，宾主尽欢，一直到日落西山，众人才各自散去。

02.

同村的胡阿婆早年间生了场大病，自那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时好时不好的。

这天，大强带着新媳妇儿正准备去老丈人家行回门礼。走到胡阿婆家门口时，大强看到阿婆正坐在门口的树墩上发呆，就告诉媳妇儿：“这阿婆是个傻子，以后见了她绕着点走。”

谁知那胡阿婆突然站起来朝这一对新人奔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这不孝的家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说着还抡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大强。

“看见了吧，她一直就是这样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大强根本不去理会胡阿婆，拉着媳妇儿继续赶路了。

阿婆还是气冲冲的样子，她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来到了大强家。进门就破口大骂：“没脑子的女人，你给我出来！”

听到门口有叫骂声，强妈停下手里的活计，赶忙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迎头却撞上了那个疯婆子。

还没等强妈开口问明情况，胡阿婆又抡起了她的拐杖，嘴里不住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大强结婚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真当我死了不成？”

“不是跟你家掌柜的说了嘛，结婚那天他还来帮忙了呢！”强妈不明就里，边躲着腿边的拐杖边解释着。

“什么掌柜的，这家我就是掌柜的。儿子结婚凭什么我不知道，他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事吗？”那日的胡阿婆好像变了个人，说话不像往常那样吞吞吐吐含糊不清，言语间倒像是一副男人语气。

强妈听她越说越离谱，也懒得跟一个疯子理论了，直接把胡阿婆往门外赶，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03.

无端被一个疯婆子一顿追打，强妈一肚子的不高兴，回到房里看见二强正懒洋洋地躺在凉椅上闭目养神，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眼瞥见房门口靠着的笤帚，顺手就拿起来，一把朝二强扔了过去。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谁都可以来欺负我！”强妈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二强被一笤帚砸得直接从凉椅上站了起来，一看强妈这架势不对劲，一个大步跨到强妈身边，搀她坐了下来。

强妈缓了一会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二强说道了一遍。

“不对呀，那疯婆子怎么说‘儿子结婚’，还说这家她就是掌柜的？”

正说着呢，强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盯着二强，问他：“你哥结婚前的那天，我让你俩去给你爸上坟，你们去了没有？”

“去了。”

“那有什么怪事发生没？”

“这……没有吧。”

二强回答得支支吾吾，这让强妈越发觉得其中有鬼。

在她的各种逼问下，二强才说出了实情。

04.

原来，就在婚礼的前几天，强妈让大强带着二强一起去给他们那已经去世的父亲上坟知会一声，让强爸也知道家里就要添人口了。

强爸的土坟就建在他们自家的一块地里，那块地离他们家有点远。坟边上种着几棵苹果树，强妈每年都很用心地打理着，结的果子好的就分给邻居们吃，不太好的就任由它们落在坟地四周，就当是给强爸报声平安，也让他吃点喜欢吃的苹果。

兄弟俩提着上坟要用的香烛纸钱，还有一些当季的果子，聊着闲天，径直朝坟地走去。

那天烈日当空，艳阳高照，去坟地的那条小路上竟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阳的大树。

兄弟二人走了一段路后就热得直冒汗。

“哥，这天也太热了！那边地里有个小茅屋，咱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听二强这么一说，早有此意的大强连声答应，“走，过去歇歇。”

谁知这一歇，两个人越发不想顶着个大太阳去上坟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俩再歇一会就直接回家吧。这些果子就分着吃了吧，反正爸那么疼咱俩，也不会怪咱们的。”大强一边合计着时间，一边动手开始分果子。

带来的果子没多久就被吃完了，香烛纸钱被丢在那间小茅屋里，兄弟俩就起身往回走了。

05.

听完二强说的，强妈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村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但凡家里有红白喜事，都要告诉家中的父母长辈；哪怕其中有人已经故去，也要到他的坟前去上柱香，烧点纸钱，告诉地下的人一声。如果没有告诉去世的人，那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听婆婆讲完这个故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我婆婆致力于将我转变成跟她一样封建迷信的人。

她十分笃定地跟我说：“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我听人家说过一件怪事，我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一次之后，我就深信不疑了。”

说这话时，她满脸的不屑，眼神轻蔑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个无知小儿一般。

听完这个故事，你信了吗？